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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月圆夜。

大周建国至今,每年的中秋,皇帝都会在肴华殿设中秋宴,宴请百官以及家眷。今年的中秋宴,也如期举行。

宴席在酉时开始,不知怎么着,姜以裳从早上起来,一颗心一直跳得厉害,感觉今日有大事要发生。

时隔半个月不到,再次进宫,同样在宫门口下马车,看着比往日把守更加森严的宫门,姜以裳内心那股预感更加强烈。

那日在书房跟爹爹说了庄子上后山的事后,爹爹说此事交给他来解决,让她安心。

如今已过了好几日,姜以裳一颗心一直悬着。

“怎么手心出了那么多汗?不舒服吗?”姜夫人握着姜以裳的手,两人跟着领路的内侍和侍女往肴华殿而去。

后山的事爹说不能告诉娘亲,以防娘亲担心。所以姜以裳没有说实话:“没有,女儿只是有些不适应。”

“不适应就对了,你娘我这几十年了,也不适应。”每次进宫一颗心就都悬着。

仔细着不能说错话,做错事,提防着别人给你下套。稍微一不注意,就会行差踏错,授人以柄。

今日太子派了马车上门,说要接姜悦音到太子府,方便一同入宫。肴华殿中灯火早已尽数点燃,辉煌不已,两边已经摆满了席位,从摆设方位来看,左边是百官及家眷的席,右边则是嫔妃、皇子的席位。

在场的,除了皇帝、百官和嫔妃们,已尽数到场。太子也到了,姜悦音和孙香兰作为准太子侧妃,今晚恩准跟太子同席。两人分别坐在太子左右两侧。

姜悦音和孙香兰如今身份非比往昔,旁边时不时有人上前去讨好打招呼,两人享受着追捧和奉承,争相着给太子倒酒。暗自较着劲儿。

姜以裳发现,皇子席位中,以太子为首,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来了。却还有两个位置空着,太子左边空着是翼王的位置,那五皇子左边呢?

难道是七皇子?想到那个独自在永和殿任人欺凌的七皇子,想到皇帝明知道七皇子的处境,一个君王却对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却故意安排,让她一个外臣之女撞上这等后宫辛密。

还来不及深想,侍女已经带领着她和姜夫人走向预留给姜家的席位上,姜家作为首辅门庭,位置毫无疑问的又在了百官的最前面,在太子和翼王的斜对面。

姜家席位的右手边,是赵国公府的席位,席位也还空着,国公府说赵国公早晨练枪闪到腰了,就不来了。

姜以裳的舅舅作为禁卫军统领,今日进宫人多眼杂,禁卫军的职责比以往更加严格,他得执勤。

两人都没办法出席,姜以裳的舅母就以侍疾为由也不来了。

“娘,外祖父伤了腰严重不?”姜以裳也是刚刚进宫才知道此事,那么刚好,今晚宫宴,外祖父就扭伤了腰。

上次见他几十斤的银枪刷的咻咻响。

姜夫人脸色一尬,不自在摸摸耳坠儿,自己的老父亲偷懒不愿意来,还得她得在他外孙女面前打掩护,维护他的威名。

“没事儿,都是年轻时留下的旧伤,明天就好了。”姜夫人说得信誓旦旦,仿佛那嘴就是开了光的。

见姜夫人丝毫不担心,姜以裳也就放心了,看来外祖父是老毛病了。

宴席还没开始,殿中气氛还算融洽,平日里走得近的夫人、小姐们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姜夫人作为首辅夫人、又是未来太子侧妃的嫡母,今日过来打招呼的人只多不少。

位置旁边围满了人,其中就有夏婉初的娘亲。

夏将军夫人在京都城也有大半年,也有几个说得上话的人,此刻她应该是被人拉过来的,众人围着姜夫人打招呼奉承着,夏夫人在一众夫人中还是显得有些拘束。

大家都围在位置旁边,前段时间又有三个皇子当朝求娶,姜以裳一下子成为了诸位夫人八卦的对象。姜以裳偷偷朝姜夫人使了个眼色,就趁机偷溜,跑到后面去找夏婉初。

第一次进宫,夏婉初独自一人在位置上,显得有些局促。

姜以裳过去时,夏婉初眉眼一亮,拉着姜以裳就一道坐下,“裳儿,你终于来了。我都来大半个时辰了。”

不同品阶的官员,进宫的时辰也是有讲究的,一般品阶越高的人只要在陛下来之前,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品阶低一些的,就得早早来候着,不然就会被视为不分尊卑,严重的御史台可能还会参一本。

夏将军虽然人在东源,但是夏婉初和她娘亲也在邀请之列。

“今日府中有些急事,所以出门晚了些。”有个铺子的管事不知来说了什么事,姜夫人听后脸色变了几变,而后又处理了一些事,所以耽搁了。

“裳儿,上次的事情谢谢你。”夏婉初突然说。

“嗯?我也没帮到什么忙,也是夏伯伯福大命大。”天觉寺祈福之事之后,夏婉初来到姜家找姜以裳帮忙,起因是夏将军一个多月没有送回家书,恰逢那时夏家外面被禁卫军监视着,夏婉初担心是她爹是出了什么事。

姜以裳去找了她爹问,原来是夏将军受伤了昏迷了。好在后面醒过来了。

“哎?跟你们说一个事,我刚刚去行圊(上厕所的意思)时听到宫里的侍女在小声议论着,说外面突然突然突然都在说二十年多年前青城三万百姓因为当时的将领误判了才导致他们被敌军屠城的。”一名刚刚出去回来的夫人正跟平时一个要好的夫人分享刚刚听到的消息。

那人一说起这个,就有人小声惊呼:“天啊,怎么突然说起这事。”

几个平日要好的人凑在一起:“对啊,你不要命了!二十多年了,这事在当时都不敢有人议论。”

“连宫里的侍女都知道了,外面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子呢!”

“小声点,二十年前陆家人举家被灭,小心引火上身!”

“……”

隔壁桌子,姜以裳和夏婉初听得清清楚楚。

夏婉初有些担忧地挽着姜以裳的手臂:“裳儿,我怎么觉得这事这么突然。”

姜以裳内心不好的预感更甚:“嗯,好像有人刻意而为之。”

“唉……来京都大半年,大大小小发生了多少事,今儿还遇见打招呼的人,明儿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夏婉初忍不住感慨,还不如之前在老家好,没有那么多阴谋算计,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只是,她爹如今掌管东源水师,她和她娘就得留在京都。

是皇恩,也是掣肘。

感觉到夏婉初突来的低气压,姜以裳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

随着酉时的钟声敲响,预示着宴席即将开始,原本三三两两闲谈的人纷纷回到自己位置上。

姜以裳刚刚回到座位上就发现姜夫人眉头轻拢着。

“娘,怎么了?”姜以裳关心道,以为刚刚是有人说了什么娘亲不爱听的。

姜夫人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摇头。

姜以裳有些不放心,又想起刚刚听到的事,小声在姜夫人耳边说了一下。

“这事儿很多人在讨论吗?”没想到姜夫人反应如此之大,刚刚几个夫人来攀谈之际,就有人提到二十年前的陆家人,说刚刚入宫前外面好多人都在讨论。

姜夫人就觉得事有蹊跷,没想到姜以裳也听到了。

“这事不能乱说,今晚可能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