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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口的鱼片肉质冰凉滑腻,带着一股子腥味,还有种难以言喻的咸苦。

扶疏下意识要吐出去,被空青一把捂住嘴,他清润的声音自殷红的双唇滑出,贴着她耳畔轻声道:“乖,咽下去。”

扶疏耳根子像被火燎了一下,条件反射缩了下脖子,许是从未听空青用这种诱哄的语气与她说话,不知不觉竟真的将那滑腻的生鱼片咽了下去。

空青松开捂住她嘴的手,往里放了颗甜果子,像是奖励听话的小宝宝:“这就对了。”

扶疏:“……”

她心里无名火起,抓着他的手翻身用力将他压在身下,双腿支在他腰侧,目光顺着劲瘦的腰线一路往上,停在他殷红的唇瓣,笑道:

“那生鱼片有什么作用?”

空青放松地躺着,双手护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唇畔缓缓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鲛人喜欢在晚上高歌一曲,他们的歌声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这些生鱼片是从厉蛟身上割下来的,专克他们的歌声。”

“所以你去嘎了一头厉蛟?”在这么短的时间嘎掉一头凶残的厉蛟,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遗人能够做到的。

若是让别人发现……

“放心,无人看到。”仿佛知道她在担忧什么,空青单手移向她后脖颈,扣着她向自己压下,“厉蛟不是什么稀罕物,死了一个也没什么。”

按理说,盏之作为此处域主,这里的鲛人也只归她管,她应该会限制鲛人不要深夜高歌,但外面此时已经陆陆续续响起悠扬的歌声。

乍一听,当得一句余音绕梁,百转千回的音调轻扬明快,但不是一个鲛人在唱歌,而是大合唱。

有的轻快明亮,有的凄绝婉转,还有的只是单纯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驳杂在一起,再好听的歌声都乱哄哄的,毫无美感可言,只剩——

聒噪!

这是想做什么?

扶疏脑中思绪万千,宛如万千丝线交织在一起,理不出个所以然,她绞尽脑汁思忖了一通,最终气馁地枕在空青胸膛,闷声道:

“我不喜欢这些。”

空青轻笑一声,抬手抚上她柔顺的发丝,一下一下轻柔地捋着:“不喜欢什么?歌声,还是?”

“勾心斗角,蝇营狗苟。”她烦躁地用脑袋捶了一下他因说话而轻微震动的胸膛,“我不耐烦这些,我有时在想,他们不会有心力交瘁的时候吗?”

“可能他们就喜欢这种感觉。”空青声音慵懒,裹着抚慰人心的调调,他将她嵌入怀中,双臂箍紧,用力到彼此都舒适的力道,“疏疏,不必理会这些。”

扶疏阖上双眼,鼻尖盈动的是他身上清冽的冷香,经过体温的烘烤,有些温暖,她惬意地“嗯”了声,忽而道:“我的梦中人,是你吧。”

空青眼睫颤了一下,对她能猜到这件事毫无意外,点了下头,无奈笑道:“果然瞒不过你。”

扶疏闷笑出声,她一向不信巧合,在一开始疑惑之后,便只剩笃定了。

尤其是两人的亲昵举动与梦中一模一样。

空青初次入她梦,她睡得正沉,梦里坐在山巅之上清修,一道颀长清隽的男子便在对面的山峰上静立。

他默不作声地注视她半月时间,期间纹丝未动,似是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掀开眼皮看他一眼。

她心下好笑,他不知道,她一直从眼缝中偷偷窥视他。

他一身青衣,立于群山之巅,在她的梦境中怡然伫立,像是不腐的青石雕像,隔着深壑万丈,浓云稠雾,静默无声。

最终还是她先败下阵来,朝他招招手,他就像小狐狸一样迈着轻盈的步伐,踩着重云跨越那道鸿沟,站定在她面前。

她盘膝而坐,打量面前的男子,远看,因浓雾遮掩,朦朦胧胧的,远不如近看来得震撼。

那是她梦中出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人。

他们在山巅相伴几千年,每次入梦他都在原地静候,像群山一般屹立。

每次都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红色,绿色,蓝色,粉色……

最后选定一身红衣。

她喜欢这样鲜艳的色彩,像是地底蔓延出来的滚滚岩浆,炙烫热烈。

她在这静谧无声的梦境中沉寂了太久,每日睁眼看到的就是青山云雾,这抹红便扎眼得很,一眼便入了她孤寂已久的心门。

不知何时,他们在梦中相知相恋相伴。

空青的话一开始很少,但可能是与她一道修炼,神力越发深厚,能说的话也越来越多。

她那时才明白,原来初见时,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神力不够,口不能言,是个小哑巴。

再加上他身处她的梦境,没有她的许可,他是不能动弹一步的。

“所以,是你让我走过去的。”空青埋首在她颈间,嗓音漫上一层意味难明的沙哑,“也是你,许我走动。”

“我便得寸进尺,贪慕你。”

扶疏轻笑,眉眼蕴含着缱绻温柔:“我喜欢你的得寸进尺。”

她向来无所顾忌,对于爱意也是如此,他们相识于梦境,重逢于现实。

故而,他们从未分开过。

“我总以为你是我虚构出来的。”扶疏太清楚自己清奇的想法了,凭空捏造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对她来说似乎是再平常不过之事。

直到在见到空青的时候,她为了验证空青是真实存在的,去搜罗了一大堆衣服。

给他套上红衣的那一刻,她就确定,这人,是她的梦中人。

“你真的很狡猾,”扶疏皓齿轻咬他耳垂,叼在牙间碾磨,“是不是太想与我在一起了?”

世间万物,是先有灵智才会化形,空青的灵智在她神力的熏陶下,提前生出,并默不作声地陪了她千年。

耳垂上传来麻痒的感觉,像是俏皮的狸子伸出爪子反复抓挠,动作轻柔,爪子上的细小绒毛时不时擦过,勾的人越发难耐。

“佳人在内,如何忍得住?”他似是而非地轻叹出声。

谁能体会他生出灵智第一眼看到扶疏时的惊艳?

她做什么都慢条斯理的,像只树懒一样,懒洋洋地斜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