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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永曜在库房里翻出了火器,心里就藏着事,这东西想来有远见的人都知道,重中之重、绝对不可小觑。

偏偏在这里就是被小觑的,永曜趴在桌案上画来画去,图纸废了好几个,最终放弃了。

他是没法子改造了,但他会摇人。

首先当然去找高斌,害得老人家一口气从心头涌上来,以为六阿哥要囤积兵器,来个玄武门之变。

永曜再三解释,高斌才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地放下了这个念头。

从龙之功啊,这得是多大的荣耀,只要好好用,至少能惠及五世传承。

但这个点造反,一没人,二没物,三逼父,简直是一手好牌打烂了,简称找死。

如今几个皇子里,还不是六阿哥最出挑,等皇帝龙驭宾天,平稳过渡才是良策。

高斌一边想着,一边惋惜地回答:“不行,这火器虽使用不便,但可远程取人性命,真会用的人能比弓箭连弩还厉害,皇上严禁私下流通此物。”

永曜叹气,好吧,他去造办处瞧瞧,嗯,只进了大门守卫的小房间,被哄小孩儿似的喂了一桌茶点,至于进去嘛……

主事笑眯眯道:“阿哥想玩什么,奴才这里珐琅舆图自鸣钟等物应有尽有,尽可给阿哥赏玩,只这火器,实在危险,不可擅用。”

跑来跑去,还得去找皇帝。

如今后宫老人凋零,高曦月一人独大,高家家风越加严谨,皇子又一个接一个犯错,唯剩永曜和永琪可盼。

涉及火器这类威胁安全的东西,不是没办法,永曜真不想去找皇帝,免得他犯疑心病。

还好,永曜去时,皇帝心情甚佳,还有闲心叫永曜留下一同用膳。

永曜自然应了,养心殿的伙食可比撷芳殿好上几等。

皇帝亲自动手,给儿子夹了鱼腹处好大一块鱼肉,又仔细挑了大刺,这才夹进永曜的碗中。

皇帝笑呵呵道:“你和永琪两个缠人的,自从去了尚书房读书,似乎许久没有来养心殿缠着朕了,可见读书明理,倒叫你们自矜许多。”

永曜礼尚往来,努力夹了一块荔枝鸭肉送过去,扬起笑道:“才不是呢,是儿臣长大了知道皇阿玛辛苦,不想打扰皇阿玛处理事务才对。皇阿玛近日好吗,最近天热,您有没有贪凉犯咳嗽?还有……”

关心完皇帝身体,再说一说自己,“儿臣读书读得可好了,您尽管问,儿臣保证答对……”

皇帝心情大好,难得温馨的日常对话竟是许久没有听过了。

皇帝也不讲究规矩了,挥退进忠,自己动手又给永曜挑起鱼刺。

永曜吃了个半饱,眼看着气氛愈加轻松,永曜抬眼直视着皇帝,以一种惊喜的口吻道:“皇阿玛,儿臣知道你许久没有召我们查问功课,就是因为外面在打仗,儿臣正好在库房翻到一件好东西,是叫火器,送给皇阿玛用,咱们多攒些,一定能解决难题!”

永曜说着,全松适时上前送上那把火器。

皇帝见了,失笑道:“这是多少年前的东西,竟叫你翻出来了。”

皇帝感动于永曜总是为他排忧解难,虽然派不上实际用场,但儿子一番好心,他也不想打击。

于是颇有耐心地解释了:在草原上作战,恐怕对手一箭接一箭把人射死了,火药还在上膛呢。

永曜恍然大悟,随即道:“但咱们可以改嘛,一开始还没有连弩呢,可改良之后,是极厉害的武器,皇阿玛试一试吧,咱们人才济济,总有人能想出法子!”

皇帝向来对火铳不加重视,人人都知道火器威力远大于冷兵器,可此刻实际应用却恰恰相反,远不及刀剑管用。

就是大炮,体型笨重、搬运困难不说,杀伤力也不如想象中给力,除却开山之外,战场上只有敌方大军成团冲刺时,才能派上大用场。

比如这次大金川战事,火器营也去了,效果嘛,形同鸡肋。

皇帝正要拒绝,却听永曜突然开口叹息,“要是八弟能提前接种牛痘就好了……”

皇帝身体一震,目光有些无神,他一想起那个早夭的嫡子,心头便是剧痛。

“永琮……”

是了,若他在永曜第一次谈起那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时真去留心了,说不定,那一年的天花早可以消弭于无形。

世人夸本朝得天之幸、明君在世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想过,若能早些,何至于此!

永琮何至于早逝。

还是钦天监有言,必先有大疫,才可使牛痘出世的说法让皇帝放下了这个心思,不再去想。

如今永曜再提另一桩事,皇帝犹豫许久,终是缓缓道:“造办处在圣祖年间,造过自来火铳,倒是颇为便利,只可惜实战还是不行,既然你想试试,也好,朕拨几个人,督促造办处给个章程出来。”

皇帝摇头道:“不过嘛,你说的为金川战事献力怕是用不上了。”

永曜得了准话,立马恢复笑脸,不再戳皇帝痛处,甜甜道:“咱们先试着,早晚能用上,对了,皇阿玛,造火器的时候儿臣能去瞧瞧嘛,说不定还有能用上儿臣的地方。”

对这件小事,皇帝倒是无所谓,点头道:“行,你去督办,也能让手下人长长心思,不要怠慢。”

说罢,皇帝还沉浸在两个嫡子都没保住的痛苦中,他像是累了一样,搁下汤碗摆手。

永曜自然告退了。

出了养心殿,永曜一改担忧的表情,颇为高兴地轻轻哼起歌来,皇帝痛苦一时,造福子孙后代嘛。

永曜正站在殿前思索,他打算光明正大走进造办处火器所大门,进忠紧跟着出来了,见永曜还在,有些尴尬道:“皇上让奴才去请何贵人来。”

永曜无语,他想错了,哪有什么皇帝痛苦一时,他不高兴,自有人来哄他高兴。

这人还得是个绝世佳人,既美貌又温顺,连年老色衰的如懿都少见了。

说起何贵人,能得皇帝盛宠的自然不是一般美人,何贵人琼鼻朱唇,冰肌玉骨,相貌体态已是不凡,更为特殊的是她眉间似乎天然略带一丝哀愁,再一蹙眉,便如西子捧心一般令人心醉。

只可惜,外表这样美的女子只瞒了皇帝几月,便暴露了自己略不爱看书读词的本性,惹得皇帝嫌她庸俗。

对此何贵人有话要说,她是不爱读书,可她真识字啊。

皇帝稍有兴致就要写诗,那日她不过是兴致来了,在头上新簪了一串紫藤花,皇帝见了眼前一亮,开口就说什么一朵两朵三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还要让她评鉴。

何贵人绞尽脑汁也只能夸一句花开得挺多。

经此一遭,皇帝便认定她这人村俗之气浓厚,虽然不减宠爱,但到底眼底带了些微妙的嫌弃。

受害者不止何贵人一个,永曜也遭了毒手,还好他习惯了皇帝时不时的自写诗抽查,硬是写了一篇小作文夸夸,从创意夸到用词,艰难过了这一关。

没叫皇帝去折磨高曦月。

说回这次的火器,永曜得了口谕,自然是大摇大摆走进造办处最机密的地方。

造办处业务很多,虽然也在继续研究火器,但多年没有进程,专门负责这项的工匠们光拿着吃嚼,甚至能得闲去给甲作弓作等处帮忙,真正能大量制造火器的人手在兵部,这也是皇帝能随意给永耀开后门的原因。

新官上任三把火,永曜头一件事就是把整个炮枪处清理一番,点清人数,盘点库存和资料,倒真找到一个惊喜。

“听说你是戴梓的徒弟?”

缩在后头的小官张伊被迫站出来,戴梓虽是火药能臣,造物颇多,可他后来因为勾结东洋的罪名被流放了,纵使心里佩服,他也不敢当众和他一伙。

张伊连忙摇头道:“回禀六阿哥,非也,非也,微臣只是研习过此人遗留下来的书册,对火铳略通些,不敢妄言师徒。”

永曜自动忽视了他的话,问道:“既然是书上徒弟,你应该能造个器物出来看看吧?有没有把握造得比兵部那些人厉害?”

张伊疯狂摆手,“……不行的,微臣只会纸上写写,材料不行,没有精度,徒手打造肯定比不过那些大人们。”

永曜在他桌子上翻来翻去,这桌子挤在拐角,他一碰,靠墙的灰屑簌簌落下。

永曜在一堆杂物中翻到了一叠厚厚的纸张,不免抬头觑他一眼,嘴上说不行,图纸都画出来了嘛,还会徒手打造,这人不会私底下搓出过手枪吧……

行,就你了!

“什么时候能造出来?不要单发火铳,要连珠的。”

张伊吓得原地一跳。

“连、连珠炮?真不行,六阿哥啊,这东西连戴师傅都只是个想法,微臣顶多做个上膛更快些的火器。”

永曜若有所思,这下彻底不能放了这个人了,“你这不是能做嘛,先干再说!”

张伊嘴唇一张一合,说不出话来。

永曜开门见山道:“不止炮枪处,铸炉所的熔炉材料随你取用,要是缺人手,我给你找,没思路,我去兵部给你抢样本回来研究,连珠火铳是结果,之间只要有进程,我给你请功,官职厚赏样样俱全!”

他道:“如何?”

眼瞧着其他人都快要忍不住出来主动请缨了,张伊却沉默不语,很严肃地板起脸思考。

永曜也不催他,慢悠悠翻着图纸,心中激荡不已,捞到宝了。

似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张伊动了动嘴,“其他微臣可以不要,只求此器不要用在百姓身上。”

他偷偷觑了觑六阿哥的神情,鼓起勇气说“还有,微臣想给戴师傅申冤……倒也不用现在,等微臣立了功劳,阿哥帮忙说说情就行……”

永曜微微挑眉,“第二个可以,第一个我不能保证,但在我手下,它造出来枪口只会对准同样拿着武器的人。”

张伊神色渐渐坚定起来,“好,微臣愿为六阿哥效命。”

善用人者为上位者,张伊虽说婉拒了条件,但千金买马骨嘛,永曜都给他安排上了,还特意给内务府打了个招呼,造办处如今张伊最大,他有要求,须得首先满足。

有这么大一个活招牌在,不必永曜开始招人,先有不少人心意摇动,主动投奔。

张伊这人一旦开始忙起来根本顾不上挑人帮忙,或者说他只有研究那根弦在,完全不会管人。

只得永曜抽出空,时时过来帮忙筛选人,饶是如此,进度依旧缓慢。

永曜倒不是很急,不论什么研究项目投钱进去总不是立刻就有成效的,更何况火铳早被搁下数年没有进程了。

永曜安顿好这边后,就撇在一旁等待了。

实在是他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连马术功夫都耽误了,武师傅们虽不敢多说什么,但皇帝和高曦月知道后,都召他过去关心,一来二去被说得实在头晕。

永曜回归正常生活后,终于发觉了按服对家的好处。

当日被剥夺部分政治权利终身的永璜永璋不用多说,心情郁郁,都不怎么好过。

永璜得了皇帝饶恕,心里虽计较皇帝偏心孝贤皇后,不肯为他额娘讨说法,但到底知道皇后就是皇后,更何况是已经身死的皇后,天然带着光环。

大福晋也在劝他宽心,再多说也不过是消磨父子间的情分,永璜幽幽一叹,是啊,事到如今也只有认了。

永璋则差些,往日在尚书房嚣张的姿态没了,好几日滴水未进,还是纯贵妃抹着泪亲自喂他吃食,才让他缓过劲。

永珹没了生母,整个人都变了一副脾性,沉默寡言,功课倒是一如既往,太傅提问时,思绪学识不减当初。

看着少了自大,多了沉稳,皇帝难得夸了他越发稳重。

可叫永曜来说,永珹像幽灵一样在他们身后飘荡,盯着却不说话,很有些被阴暗注视的感觉。

总的来说,兄弟们一消停,永曜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例如在马场上跑马时不必吃土了,骑术因此大为长进。

木兰秋狩时还捉住了好几只傻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