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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敲了一下,让埃克斯的呼吸都紧跟着一颤。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那你得保证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能再耍小性子了。”

想到了自己死去的父亲,伊莫尔的心情十分低落,罕见的没有再反驳什么。

夜已深,油灯经过长时间的燃烧,火苗渐渐变得比之前小了不少。

埃克斯注意到变得昏暗了许多的光线,轻声跟伊莫尔说道:“你看也这么晚了,快跟我说说钥匙的事吧,你不说,估计我连觉都睡不好了。”

可是话刚一出口,还没等伊莫尔有什么反应,突然窗外刮进一阵疾风,本就无以为继的油灯瞬间熄灭,房间内一下子就完全黑了下去。

好在月亮经过努力,早已从厚厚的云层中挣扎了出来,尽力释放着浩渺的光辉。

银色的月光挥洒而下,照亮了窗台的同时,也映照出了一个诡异的黑影。

“呃啊……”

“咕呃……”

两个压抑着的,充斥着恐惧的叫声在房间里响起。

一人一鸟被窗台上突然出现的诡异黑影吓了个半死。

房间中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嗯,或许说鸟飞人跳更为恰当一些。

伊莫尔这个渡鸦小姐姐还好一些,经过短暂的惊吓后,只是呆若木鸡的看着窗户的方向,愣在了原地。

而埃克斯是真真的被吓惨了,他从床上直接仰面翻倒在地,顾不上已经摔蒙了的后脑勺,手脚并用向后不停地挪动着身体,直到背靠在门上。

阴森恐怖的感觉突然再一次袭来,他手脚冰凉,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刚刚强撑着站起一半的身子又缓缓地软了下去。

从一开始想要打开门转身逃跑,到扒着门缝向外呼救,最后他彻底放弃了挣扎,在仅剩思维还属于自己的情况下,他发现,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窗台上熟悉的黑影,那个恐怖得如同黑洞一般将要吞噬一切的存在。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从笼子顶端跌落到床上,瑟瑟发抖的伊莫尔像是似有所感般的,转过头看向了情急之下激活了死亡之眼的埃克斯。

一人一鸟两对暗红色的眸子,就这样对视在了一起。

恍惚间,埃克斯眼中的世界,仿佛一下变得明亮起来。

这是一个带着血色的画面,但他恍惚间,仿佛看到的是一脸扭曲,惊恐莫名的自己。

是的,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样子。

背在脑后的长发,棱角分明的面孔,在狰狞的表情下显得苍白异常。

而最突出的,则是他瞪得滚圆的双眸,血色笼罩的眼球上,爬满了扭曲的黑色纹路,一团十分细微的光点,忽明忽暗地在缩小到极致的瞳孔中闪烁着。

“这是?”

就在埃克斯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喃喃出口想要说些什么时,却被突然地打断。

“咕呃……”

窗边的黑影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鸣叫,就像是在陈述着什么一样,并不像以前听到的叫声那么刺耳,但随着这一声低鸣响起,埃克斯眼中的画面像是被切断了连接一般,瞬间消失。

“咕呃……”

伊莫尔也仿佛被惊醒一般,从与埃克斯对视的状态中被打断,转头看向了窗台上的黑影,跟着回应了一声。

它们就这样互相交流着,仿佛埃克斯不存在一般,把他直接忽略掉了。

其实这也是埃克斯最想要的,他恨不得突然冒出来一把剪刀,将他从画面里单独裁剪掉,随便丢在哪都行,只要别待在这里就好。

不过事与愿违,当他感觉到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渐渐消失,可还没等他高兴起来,就听见了跟渡鸦小姐姐声音很像,但显得苍老了许多的女性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神族,什么时候又有用了凡人的血脉?请告诉我你的家族。”

“神族?”

“原来是这样。”看到埃克斯一脸迷茫的神色,黑影了然:“告诉我,你的父亲和母亲,他们之中的谁已经离开了人世?”

“母亲……”埃克斯十分抗拒这种,心灵仿佛被控制住的感觉,但却毫无办法,只能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了心中所想。

“嗯……爱洛斯家族的男丁吗。”

听到那个黑影的自言自语,埃克斯强忍着内心的不适,疑惑地问道:“你说,我是神族?我的父亲是神?”

“哼哼。”黑影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发出了像是嘲笑他无知一般的冷哼。接着它又发出了一声低声的鸣叫:“咕呃……”

“咕呃……”

伊莫尔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连鸣叫声都有些急促。

但被黑影像是训斥一般的连续叫了几声后,它仿佛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的扑腾着翅膀,飞到了窗台边的黑影身旁。

“埃克斯。”虽然它也隐没在了阴影里,但依依不舍的感觉从声音里就能听得出来:“我要跟妈妈回家了,嗯……记得告诉拉道古尔,我会回来看她的。”

“你……”

“咕呃……”

黑影振翅飞出窗外,在空中悬停了一下,像是催促着它离开一般再次发出了一声鸣叫。

伊莫尔只好乖巧的跟着飞了出去,临走前,她急促的说道:“那个钥匙,你说的那个金色的圆球,抓住我的猎人知道它在哪里,在暗湖东边的森林里,我见过他和那些人在一起,还有那个圆球……”

“崩崩崩。”敲门声伴随着赫卡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埃克斯?”

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的埃克斯,依旧瘫软着靠在门上,他挣扎着抬起手,将门栓拉开,随即便被突然打开的房门推倒在地上。

险些将油灯打翻赫卡戎,手忙脚乱的躲开了跟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埃克斯,站在房间里诧异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学生。

门外有不少同样被惊动的房客,探着脑袋打量着地上的埃克斯。

他们只是远道而来,在邓格拉尼斯跟圣殿做材料生意的商队首领,商队的护卫大都在城外驻扎,看守驮畜和材料,身边往往只带着一两个护卫,用以护送交易得到的第纳尔。

他们互相之间大都不认识,所以看到眼前的场景,大家只是面面相觑,但谨慎的并没有议论什么。

众人看着赫卡戎放下油灯,把埃克斯从地上扶起来坐回到床上后,发现原来人没死,并且屁事都没有后,也就纷纷散去了。

“我听见了你的叫声就过来了,但敲了半天你才开门。”直到埃克斯坐稳不再晃悠了,赫卡戎才放心的走过去把门关上,回过头来关切的问道:“发生什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那只渡鸦。”埃克斯显得非常虚弱,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

“我听见了。”赫卡戎转头看向床头处的桌子,惊讶地问道:“那只渡鸦跑了?”

“不,不是那一只。”

“嗯?”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学生,赫卡戎突然反应了过来:“你说的是前几天特别大的那一只?”

埃克斯点点头:“它把那只小的也带走了,那好像是它的孩子。”

“那你怎么……”

“没事,突然头晕,可能是白天在竞技场拼斗得太久,实在太累了。”埃克斯还是不想说出实情,就随便扯了一个理由,冲赫卡戎笑着说道:“都怪那只破鸟,吵得我一直睡不好觉……”

皎洁的圆月安静地在云层上漂浮着,夜空中,两团黑影一前一后快速的飞行着。

“妈妈,埃克斯那个臭小子好像在说我坏话呢。”伊莫尔正在跟着前方比它大了一倍还多的黑影抱怨道。

在前方飞行的黑影,并没有回应,只是煽动了两下翅膀,继续在空中滑翔着。

看到妈妈不理自己,伊莫尔有点气恼,它鸣叫了一声,故意落后了些,想着要是再不理它,它就掉头飞走。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伊莫尔的妈妈在它惊讶的目光中,直接改变了方向,朝下方的森林里直直的降了下去。

黑影灵活的在接近树冠时,快速的煽动了几下翅膀,然后就稳稳地停在了树梢顶端。

仔细观察下,它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轻轻的踩在上面,树梢随风而动时它也随之摇晃着。

伊莫尔跟着飞了下来,在半空中,它稍作停顿,观察了一下四周后,总算是找了一处让它感到满意的地方,然后跟她妈妈一样,直直的冲了下去,轻若无物的停在了那颗它选定的树冠上面。

“你跟埃克斯已经建立契约了?”

“您说的是?”伊莫尔犹豫了一下,接着回忆起来:“我可以看见他眼睛里的世界,您说的是这个吗?”

“是的孩子。”

“在他眼里的世界很不一样呀。”伊莫尔有些疑惑地说道:“虽然很黑,但是一切都是有着不同颜色的。”

“没错,随着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你也可以分辨出更多的颜色种类,就像我现在一样。”

“那可真好呀。”伊莫尔高兴得鸣叫了一阵后,突然反应了过来,有些埋怨的问道:“那您干嘛要带我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