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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办吧!国团长毕竟代表着奉系,不方便抛头露面,省得给日本人对奉军发难找到借口和理由,你就去找你那位朋友,在他那里借住一段时日,顺带着探听张作霖的动向,我和镇南关当家的也能放开手脚,咱们看情况进展而动,随时保持联络。”

国角在奉天确实有朋友,他曾经和周泰安聊过,此人是奉天城的宪兵司令,名叫齐恩铭,两个人都是东北讲武堂出身,交情不浅,国角知道周泰安说的是实情,以他目前的身份,当然不能公开和日本人发生摩擦,于是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两人留下联络方式,他便带着自己的队伍走了。

送走国角,吃饭的时候周泰安和镇南关攀谈。

“日本关东军很牛逼吗?”这是周泰安在发问,他一直对日本关东军很感兴趣,在他的认知里,似乎关东军一直都是很牛逼的存在,他所学过,听说过的侵华日军史里面,这个番号的日本军队频繁出现,以至于让他那个时代的人都出现过一丝迷惑,不知道究竟这个关东军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为何能在侵华的历史中留下浓重的色彩。

如果不是史实的研究者,其实很多人对关东军这个部队都不甚了解,一说是土生土长的东北日籍侨民组建的军队,一说是日本本土关东地区调来的军队,其实所谓的关东军,还真就不简单,它的出现,可以说是偶然也是必然,追根到底它是日俄战争缔造出来的产物,为什么这么说呢,那就要从头说起。

日俄战争以后,俄国战败,不得不将南满铁路拱手相送,日本获得了南满铁路权的同时也拥有了旅顺和大连的统属权,为了保护这些在东北的利益,日本政府成立了满铁守备队,这个守备队的兵力包括一个陆军步兵师团,外加六个铁道守备队,隶属关东都督府,后来经过多年变革,关东都督府升格为关东军司令部,所谓的关东军也就正式问世了。

从日本军队的序列方面讲,关东军其实就是一支派驻海外的次常备部队,像这样的部队在1931年之前一共有四支,关东军,朝鲜军,台湾军,还有就是中国驻屯军,这些军队都是陆军部组建的,目的就是控制自己在海外的殖民地或者半殖民地,同时也起着开疆扩土的作用。

有很多朋友或许会纳闷,不是只有一个关东军吗?何来的中国驻屯军?关于这支军队的存在,很多国人并不十分了解,驻屯军的总部设在天津,是日本通过《辛丑条约》,强行获取的华北铁路沿线驻兵权,无孔不入的日本军力已经渗透到北方各处,这更加剧了他们侵略的野心,不过这个驻屯军在这四支部队里面是人数最少的一伙儿子,31年前后只有十二个中队,兵力两千余。

而这时候的关东军,连旅顺要塞和炮台所有成员都算进去,兵力已经达到一万八千人,要比台湾军多上近一倍,当然,这三处兵力放在一起,也干不过朝鲜军,此时的朝鲜已经被日本占领了二十来年,基本上剿灭了反抗者,侵华战争打响后,从朝鲜派过来支援的士兵,不光有纯种日本人,其中更多的是朝鲜籍青壮年,这些人已经被洗了脑子,自己的家仇国恨早就抛到九霄云外,而且恬不知耻的为虎作伥,其狠毒暴虐程度丝毫不逊色真正的日本士兵。

镇南关并不知道日本人有这么多说头儿,他只知道东北旅大的关东军,见到周泰安问起,当下便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我们家原本还算过得去,我爷爷是个木匠,经营了一个木材厂,日俄战争时期侥幸没被战火湮灭,直到日本人接手大连,他们大兴土木,仿佛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的建设,看那副不惜血本的投入,我们中国人就知道坏菜了,感情他们是长长久久的住下不走了,这其实也没什么,老百姓毕竟是草民,胳膊拧不过大腿,城头挂着谁的旗帜也得吃饭过日子不是嘛!日本人再坏,估计也没老毛子坏吧!老毛子够可恶的了,可也没把中国人都嚯嚯光喽。”

镇南关喝着汤,咽下几口后继续:“可是时间一长大伙儿就发现了,这两个强盗是俩鸡巴炒菜一个鸡巴味儿都他妈不是好揍,老毛子到我们家厂子里买东西还给扔点钱呢,这日本人那是生抢啊!只要他们看得上的,能用到的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贴上纸条就不让你动了,等着他们来人抬走,你敢说个不字,真揍啊!”

“你爹就是这么没的?”周泰安问道。

“倒不是打的,是被气死的。”镇南关毫不在意,年头多了,仇恨已经不能时刻表现在情绪上,心里装着就是了。

“日本人不是大兴土木嘛!又是盖房子又是修炮楼碉堡的,我们家院子里的木材成了他们眼里的香饽饽,有一天来了几个狗头少脑的家伙,巴掌宽的白纸条啪啪的一通乱贴,然后告诉我爹,这些木头日本人征用了,如果敢私自撕毁纸条或者转移财产,后面是要有说法的。”

“我爹也不是吃亏的主,这要是就这么让人把木材都霸占去,厂子立马就得破产,于是花钱打点,托人弄呛的找门路,希望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损失,起码给人留条活路也行啊!可是一溜十三刀后,不但一点效果没有,还被一个日本洋行的老板看中了厂子的地盘,不但木材没了,厂子也被强行霸占,我爹气的当时口吐鲜血,两天人就不行了。”

“日本人也不跟你讲理,所以啥都白扯,我把我爹葬了后也狠下心来,领着兄弟们趁着夜晚一把火把自己家烧了个一干二净,那狗操的日本老板一家都烧成了灰,乱子惹大了也就不怕了,此后就专门和日本人作对,不但杀日本兵,只要是日本人都不惯着,后来大连呆不住了,这才跑外面喘口气,话说日本人遍地都是,在哪里杀还不一样,你说是吧?”镇南关吃完了,抹嘴笑了。

周泰安肃然起敬,这还真是个好汉子,虽然无差别攻击日本人,可是目前出现在中国土地上的,哪有一个是清白无辜之人?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雪崩之下,又有哪一片雪花是无辜的?非常之时行非常手段,也不能就说是过分了。

“只要是日本人,都该死!”周泰安冷酷的回答道。

“对头!我发现咱们哥们越来越对脾气了。”镇南关得到认同,心情大好,随即醒悟:“你看我扯得远了,你不是想知道关东军的情况吗?说句实话我了解的也不多,就知道这帮兵厉害,和咱们中国的兵不一样,别看他们一个个短粗,打起仗来真不含糊,我们哥们儿也都是从小打群架出身的,四五个胡撸他们一个还费劲呢!都是训练有素啊!”

“当然了,这些日本兵从小就接受军事训练,可不是打打架就能朝楞的。”周泰安只是道听途说,日本人从小学开始就接受军事训练,他倒是不知真假。

“他们的兵力基本都驻扎在铁路线上,倒是不多,像县城附近都是小队级别,村镇附近则是小分队,只有大地方人手多一些,关东军总部在大连,我那些兄弟都扔在这铁路沿线了,不过也都值了,我算了一下,我们弄死的日本人基本上也有百八十个了。”

“当兵的有多少?”周泰安问。

镇南关脸上不经意的露出一丝红霞,明显有点惭愧,周泰安一句话就点到主题,日本兵可不是那么好弄的。

“十多个吧!”

“其余的都是平民?”

“也不算平民,那些青壮的虽然不拿枪,不过我很怀疑他们的身份,各个体型彪悍,动作敏捷,要是给他们发一杆枪,立马就能上战场打仗,所以我见一个宰一个,都不是啥好玩意儿。”

周泰安心里一动,以平民形象出现的日本人,只有两个身份,一是从本土迁移过来的开拓团,二就是预备役兵源,看来这些人都是为了日后做的准备,侵略战争目前应该提上了日程吧?

“我们被日本人包围,也是为了查看他们在搞什么鬼。”镇南关说道。

“难道你们发现什么了?”

“还没有,因为铁路附近根本就没有中国人居住了,自然打听不到消息,可是有一件事我很奇怪。”

“啥事儿?”

“日本人把中国居民强行迁离铁路线,按理说他们不应该再留着房屋戳在那里才对呀!他们为什么不将房子扒掉呢?”

周泰安心里忽悠一下,自己只想着皇姑屯事件了,开始时镇南关和自己说这件事,还以为是为了方便日本人在铁路上做手脚,却没想想,日本人也不是吃饱了撑得难受,要大费周章的去迁移百里之内的居民,想要找一个爆炸点不至于排场这么大,看来此事不简单。

“你说的有道理,这事儿值得怀疑,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就调查一下,看看究竟日本人想干什么?要是能给他搞点破坏,也算有意义不是?”周泰安想了想说道。

“从哪方面入手?”镇南关当然乐意,可是不得要领。

“铁路!”周泰安眯着眼睛望着地平线尽头,铁轨的远处是升腾的炊烟,夕阳下皇姑屯一带的房屋若隐若现。

此时此刻,驻守在皇姑屯车站的日本守备小队的小队长野合奏出正大发雷霆,手下的一众兵丁噤若寒蝉,垂着头军姿立板。

一个小分队莫名其妙的人间蒸发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派人出去寻找一无所获,十三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这种奇怪的事情怎么能不让人发火?要知道日本人的军纪最为严格,没有人敢玩什么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的把戏,野合奏出心里隐隐感到不安,这让他的心情更加不好。

天黑了,再派人出去搜寻也不可能了,铁路线一带是他们的主场,白天无论如何活动都没问题,可是夜晚行动他们也害怕,虽然奉系军队不敢直接和日本人开干,可是中国乡下那些流寇胡子是不惯着他们的,管你是哪国人,该抢抢,该杀杀,一点都不含糊,野合奏出摆手让手下出去了,自己闷坐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摸起桌子上的电话,摇了一通,打给奉天车站的守备中队。

这件事的预期不会太乐观,他觉得隐瞒不报很不明智,将问题交给上级研判才是最稳妥的办法,就算日后有了结果,自己顶多是挨一顿骂,要是拖得久了,万一产生什么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那时候可就百口莫辩,一个延误军机的大罪能毁了前程。

“什么?什么时间发生的?呦西……”电话那头的中队长脾气还是很好的,不但没在电话里骂人,还安慰了野合一番,十几个人在一起应该不会遭遇不测,除了奉系军队还没有那支中国武装力量能悄无声息的吃掉自己一个小分队,或许他们是追击破坏分子走得远了点来不及返回,又或许是在哪个村屯里乐不思蜀,喝着烧酒搂着姑娘也说不定,明天中队会派人过来协助搜寻。

放下电话,野合心情总算好了点,士兵送来晚饭,是寿司和清酒,他心不在焉的边吃边考虑明天的事情,此时天已经黑透了,门口的电灯把院子照的通亮,两个挎着步枪的哨兵来回巡视,电灯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守备队距离票房子很近,几乎就是一趟连脊房,只不过中间隔了一堵院墙而已,铁路就在它的身后穿过,野合很讨厌这里,他有神经衰弱症,本来就睡不好觉,加上距离火车道这么近,轰隆隆的铁轨震动,让他难以成眠,可是职责所在,又不能自己选择,只好咬牙坚持。

夜已经深了,野合奏出翻来覆去睡不着,刚有点睡意,就会被突兀而来的火车吵醒,他头疼欲裂,爬起来去桌子的抽屉里寻找去痛药,不经意间瞄向大门口,电灯还亮着,可是门口的哨兵却没有看到,他以为哨兵依然在来回巡视,或许被墙壁遮挡住了身影,便一边吃药喝水,一边用眼睛盯着大门口,好半天也没看到哨兵晃悠过来,他心头顿时生出一股无名火。

“八嘎!肯定是偷懒在睡觉!”野合暗骂道,伸手去拽房门,他打算出去抓现行,看看到时候怎么收拾那两个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