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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审讯山东子得知,他其实并不是自愿给胡子当眼线的,都是胡子逼的,刚开始的时候胡子和他说这事儿,山东子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这事儿要是露馅了,侯家屯的人还不撕巴了他?哪还能容他在这里安生?不过胡子很快就带了一截血淋淋的手指头过来,说是他老婆的,要是他犹豫不决,那下次拿来的就不是手指,而是胳膊腿儿,直到他同意为止。

山东子心疼婆娘,迫不得已只能应承下来,胡子答应他,尽快将他女人归还。

“你怎么和山上的胡子联络?这屯子里还有没有其他人也和你一样是胡子的眼线?”周泰安问道。

山东子说道:“大青咀子山脚下有一处坟茔地,他们让我把纸条啥的都按时藏在其中一块墓碑下面砖缝里,到时候他们有人来取,我从来没见过胡子的影子,要是有事儿都是他们主动找我。”

“昨天晚上你去侯富家见的人也是胡子吧?”

“是的!那两个人确实是山上下来的,他们来的那天就通知我,让我留意屯子里异常情况。”

周泰安点点头“他们打算干什么?早出晚归的?为什么不住在你家里而要去侯富家里住宿?难道侯富也通胡子?”

“他们没说具体干什么,只是问过我一嘴,问我听没听说过什么山林队,并嘱咐我但凡有绺子结队路过这里时,务必报告,我猜测他们好像是在找人或者绺子。”山东子说:“侯富不能,胡子之所以住在他们家里,说是混淆视听,怕住在我家把我暴露了,今后被人提防,就失去作用了,他们狡猾着呢!”

周泰安看他态度老实,点头说:“你这话我不跟你犟,胡子确实比较警惕,这样吧!你虽然做了胡子的眼线,不过情有可原,如果日后你能将功折罪,我想侯家屯的人不会难为你的,我想就算为了你的老婆,你也不会给我来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吧?”

山东子听了这话,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不会不会,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才猪油蒙了心,我一定知错就改。”

整个一下午侯村长都在忙活,他挨家挨户的进行走访,告诉他们自家亲人在大青咀子的遭遇,将官府想要清剿胡子的计划都如实相告,村民们都欢欣鼓舞,终于觉得有了盼头。

过去他们受胡子威胁,敢怒不敢言,一方面投鼠忌器,生怕惹恼胡子伤害自己亲人,二来没有挑头的势力起来反抗,自然谁也不敢做出头的椽子,侯村长历来办事儿稳重,他说的话大家都信,所以众人都表示有人出人,有力出力,因为大家明白,只有绝了胡子后患他们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这几天,周泰安身边只留下黑皮一人,其余人手全部撒出去侦查敌情,张开凤的腿伤还需要静养,所以正好将她留在海伦城里医治,对这件事最上心的自然是国祖了,他特意派了瘦猴子和小五子两个信得过的士兵,二十四小时伺候张开凤,后来觉得大老爷们伺候女孩子实在不方便,也不知回家怎么做的工作,居然让他母亲也过去陪护,这下张开凤可躺的不自在了,一个胡子,居然劳动军官夫人照顾,她何德何能?况且让一个半百妇人伺候她一个年轻女子,实在于心有愧。

张开凤在医馆里养伤如何患得患失咱们先不理会,现在换个镜头去看看重新回归大青咀子的马三,这家伙现在已经成了绺子里的幽灵,每当夜半就寝时分,他便会从自己的住处窜出去,一个个营地的找人聊天洗脑,充分发挥他的口才和机灵,不遗余力的说服那些青壮们起事造反。

马三也只有在这个时间段才能放心大胆的接触这些人,因为各个队的头头儿都是王霸天的原班人马任职,白天他们负责领着这些青壮训练干活,各队之间是严禁私下交流的,除了三个人为一组互相监督之外,想要拉屎撒尿那都需要打报告获得允许才行,随意同别人交谈更不行,青壮们这胡子当的和监狱里的人犯没有什么区别。

只有晚上结束活动众人进去寝室,那些主管们才会放心的离去,他们自然不会和猪猡一样的青壮挤在一通大铺上休息,寨子里有的是可以供他们消遣找乐子的地方,谁愿意在这待着那是脑袋被驴踢过。

至于那些被胁迫来的青壮们,虽然寝室没有落锁困住他们,可是大门外也有岗哨看守,他们起夜撒尿拉屎,都是有警戒限制的,超出活动范围,一枪打死你都没地方说理去。

这种长时间的压抑在所有人的心中聚集怨气,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外力作用,就随时能够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马三的出现就恰好起到了这个作用。

他原本就是“水香”门下,站岗放哨的崽子们和他是一个槽子里抢食儿吃的伙伴,大家熟悉得很,马三平日会做人,广结善缘,所以他能半夜三更溜溜达达串门,那些明岗暗哨都收了他的好处,睁一眼闭一眼装做看不到,只盼着马三这小子能在那些青壮身上多榨点油水出来,好处自然少不了自己的。

马三和这些同门兄弟吹嘘,他有办法能让那些青壮吐出钱财,就算他们身上没有,找机会下山去他们家里,只要如此如此这般一交代,家属肯定会要钱给钱,要物给物,有了钱大家吃喝玩乐是多逍遥的事儿,没有人会嫌弃钱咬手,只是这些负责站岗的崽子们做梦也想不到,马三并不是去讹诈那些家伙的钱物,而是撺掇他们造反。

“不想被胡子当炮灰,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就像个爷们儿一样壮起胆子反出去,横竖都是一死,何不拼他个鱼死网破?那样还有一丝重返家园的机会,如果继续苟且偷生下去,不但你们各自的家庭将会支离破碎,自己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路我已经给你们指明了,接下来就看你们是不是站着撒尿的男人了?想想吧!你们的爹娘,你们的妻儿都在望眼欲穿的盼着你们回家,盼着有人能把他们肩上沉重的铁梨接下,盼着久病床前你们递过去的一碗汤药……”

“你们不是孤军作战,外面已经集结了奉军几千人的部队,你们也知道,大青咀子的胡子作恶多端,这是他们最后时刻了,只要大家抱成一团,凭着咱们远胜于他的人数,踩也踩死他们了……”

马三很有政委的潜质,思想工作水平不是吹牛逼吹出来的,做得那是真到位,从亲情,人性入手,让已经被胡子的淫威完全震慑得失去勇气的男人们,重新燃起生活的信心,激起他们重回家园的渴望,这种渴望一旦生成,便如同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周泰安驻足侯家屯三天后,大青咀子山上终于着起来熊熊烈火,二月中旬,已是初春时节,天干地燥,火势经春风拂过越发冲天突起,滚滚的浓烟几十里外都一目了然。

接到观察大青咀子形势的眼线第一时间通知了周泰安,他走出侯村长的家门,手搭凉棚向起火点看了一会,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通知高大哥,放人,另外去找国祖,是该他的正规军出动的时候了,明天晚上,不,今天晚上黑天之前必须全部进入预定位置。”

手下兄弟领命走了,侯村长过来轻声问道:“周当家的,你看屯子里的百姓什么时候开始撤离?”

周泰安看了看天色,果断的说道:“即刻,除了吃喝衣物,什么也不要多带,我估计最多两天之后,大家就可以回来继续过日子,带多了没用。”

于是,整个侯家屯开始了忙碌,村民们拖家带口的开始轻装撤离家园,他们的去向正是通肯山,周泰安的营地。

与此同时,接到通知的高三扯,故意疏忽管看,导致两个被抓来的胡子插千者趁机逃跑……

大青咀子山脚下的一处坟圈子里,一个鬼祟的身影从一块墓碑下摸出一个物件后,连蹦带跳的随即潜入山林……山火并没有燎原,那是一个地势凸起的孤山,周围少有草木,所以大火只烧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就熄灭了,这让周泰安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就怕山火失控,那就会是一场悲剧,水火无情,他不知道这绵绵的大青咀子里将会有多少无辜的家庭,无辜的采伐营地会成为过火之地?

这一夜,周泰安完全睡不着,黑皮,侯村长都陪着他一起坐着,看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后来黑皮和侯村长实在忍耐不住,也摸起周泰安的烟卷尝试品尝起来,结果屋子里穿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

从山东子放进墓碑里的那个纸条被胡子取走开始,周泰安已经指挥人马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各个胡子有可能下来的路口被严密监视,一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会向周泰安的指挥部汇总。

大青咀子突起山火,王霸天这些胡子差点吓死,他们以山林为家,最忌讳的就是火,幸好现在还不是雪融草干的清明,否则一个火星随风飘荡出去,整片林海将化为火海,他和他的崽子们全都会变成烤肉,春秋两季是放火最严格时段,哪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胡子也都有这样或那样的明规戒律,不许野外吸烟玩火,一旦酿成火灾事故,格杀勿论。

王霸天最近很不开心,眼看着天寒地冻难熬的严冬已尽,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时节就要光顾,在这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季节前,他却肾气不足,腰酸腿疼没了精神。

后山地窨子里还藏着二十几名抢来的年轻女人,其中还有几个未曾被震天王临幸过的,现在眼瞅着美味在前,自己却力不从心,也难怪王霸天心情不爽。

贺文元都快被这个当家的纠缠得透不过气了,只要一抓到他的身影,一定会追问他山林队的情况,到底是什么人,哪个不开眼的抢了自己的老虎,夺走了自己的大补灵药虎鞭?因为无可奉告,贺文元轻易不敢露面了,免得头疼。

可是今天显然情况有些不同,炮子头贺文元和水香两个大将居然同时进了天王厅求见王霸天。

“眼线来报,说是当家您的虎鞭有着落了,就在侯家屯。”贺文元请功道。

“什么?真的。”本来无精打采躺在软榻上假寐的王霸天一下坐起来,两眼放光的问道,根本没在意贺文元的口语。

“是真的,这个眼线很可靠,他老婆在咱们手上,他不敢弄虚作假,他说您的虎鞭在侯家屯,那么您的虎鞭就一定在。”

身后的水香听出贺文元话语里措辞不当,用手肘捅捅他,低声说“是老虎的鞭,什么您的鞭您的鞭的……!”

贺文元这才发觉自己说法不对,有点尴尬的望着王霸天,震天王大度的一挥手:“都是自己兄弟,哪有那么多穷讲究儿?我看老贺说的不错,我要是真有个虎鞭,嘿嘿,你们想要什么赏,我就给什么赏,那都不算事儿哈哈!”

“当家的先别太高兴喽,就算虎鞭在侯家屯,我看咱们也得商议一下如何能取来才行,因为事情好像不简单。”水香兜头给王霸天泼了一盆冷水,激得他艮喽一声好悬没背过去。

“什么情况?有屁痛快儿一起放完,咋还大喘气呢?”当家人有点不爽。

“我的两个崽子被他们抓了,昨天趁看守者不注意又逃回来,据他们两人分析,在侯家屯持有虎鞭的人,或许就是马三遇到的那个山林队,当家的您或许想不到,这个所谓的山林队是谁?——他们就是通肯河畔那股小绺子,头年咱们想招服的那个什么震什么玩意儿来着?”刚被骂完有屁就放,水香刚想卖个关子吊吊胃口,一下醒悟过来,赶紧直接说了答案。

“震三省!”贺文元打过交道,对那个桀骜的年轻人印象深刻。

“哈哈哈!”王霸天突然一阵狂笑,笑的满身肥肉花枝乱颤。

“区区十几个人,就敢起这么不怕雷劈的报号?还震三省,依我说我那家伙能震三村都是抬举他。”随即王霸天脸色一变,阴测测的狞笑道:“老虎不发威,真要被人当成病猫了,老贺,准备人手,咱们去会会那个什么震三省,看看到底是他震三省厉害还是我这个震天王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