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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里有人闹事。

路商在酒馆里用饭半个时辰,突然呕吐不止,他们一伙是从邻国来的,以为这是家黑店,不管三七二十一,掏出家伙事就要动手。

“且慢……”

沈玉川一袭浅衣端坐在轮椅上,被店里人推着穿过人群,如平常般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目若磐云,细看之下棱角分明的脸上病容明显,但自身散发的矜贵之气,让人只觉此人来历不凡,大有不怒自威之势。

“这位爷脸色青白,印堂发黑,此乃脱水之相。”沈玉川当然不会留林凌独自被围攻,他望了那吐无可吐的路商一眼后,捂着心口慢慢说道:“若不赶紧医治,怕是咳咳……怕是有性命之忧。”

“玉川……”

林凌害怕这群高大粗俗的汉子,但更担忧沈玉川的身体,怕这些路商将气撒在他身上,她紧张的想挡在前面,却被沈玉川不动声色的拉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冷静下来。

那伙人见细皮嫩肉的公子过来,虽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因认定了这就是家黑店,嘴上语气不好:“大夫呢?吃你们家的菜出了问题,还不赶紧请大夫过来!耽误了我兄弟,要你们好看!”

\\\"大夫过来尚要时间,此乃急症耽误不得咳咳……在下不才略懂医术,可否容在下先为其止吐?\\\"

沈玉川轻轻提气咳了咳,只刚出来一会儿额上已起了细密的冷汗,在众人面前不好及时服药,他便暗地摸到胸膛上的项链,再次毫不犹豫的扯了下来,轻轻捏进衣袖里藏好。

“还不赶紧过来,我兄弟若有不测,我拿你第一个开刀!”

大夫已经去请了,但见自己兄弟难受的直拿后脑磕地板,路商担忧撑不到大夫来,思虑再三大吼着让沈玉川接手。

沈玉川让林凌去找银针和清酒过来,他先是让路商张嘴看了看舌苔,又伸手切了切他的脉搏。

\\\"怎么样,快说!\\\"

\\\"呕吐酸腐,舌苔厚腻,脉滑实有力,是食肉停滞之症。\\\"

沈玉川缓缓而道,表面上云淡风轻,伤了神经的左手却始终紧紧按在胸口。这阵胸口绞痛有些紧了,堪堪稳住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让人取来纸笔,缓缓写下半夏、茯苓、神曲、白术、桂枝这几味药的量。

那伙人将药方拿在手里,仔细的检查一番,但没一个是能看懂的。

“你拿针做什么?”

趁着他们检查药方的功夫,沈玉川上身突然卸力在轮椅上,这几日持续低烧带走了他的精气,刚起来一会儿就有些坐不住了,不得不闭会儿眼睛休息一下。

对于路商的问题,沈玉川没有回答。

路商皱着眉头:“是要往我兄弟哪儿扎针?”

沈玉川隐隐约约听到声音,但仍没有开口。

“玉……玉川?”

林凌这才感觉不对,赶忙半蹲下身体,轻摇沈玉川的手臂。

他的脸色差到极点,双眼半阖半睁,没有一丝神采的盯着手上的银针,整个人陷在轮椅上一动不动,若非刚刚还在说话,当真会让人以为是一具尸体。

“玉川!你怎么了?!”

她着急的唤了他好几声,他才模糊不清的呢喃一下。

手指不受控的颤了颤,似被猛然惊醒般,沈玉川睁开眼睛先是一愣,而后装作无事发生道:“我没事,有些困而已,莫为我担心……”

“你这般让我如何安心……”

林凌吓坏了,握着他冰凉的手指,直掉泪珠。她一个劲的自责,不该将病重的他牵扯进来。这些年他们母子欠他太多太多,在这个世道,除了他也无人再帮助他们了。

沈玉川并未在这个节骨眼上抽开自己的手,反而牵牵嘴角笑了笑:“我正要为他行针止吐,请你帮我将他的手臂露出来吧。”

他连自己看清眼前,都需银针刺激穴位。

为人行针,更是难上加难。

但林凌清楚,面对手持刀剑的路商,他别无选择。

-

沈玉川久病成医,倒也算不上什么妙手回春,但能在危急情况下救人。

一炷香后,那人渐渐有了起色,可即便是如此,路商们并不打算善罢甘休,吵嚷着索要赔偿,没想到刚一准备对着沈玉川拔刀,敷落便回来了。

敷落只瞳光一闪,刚刚还耀武扬威的路商,瞬间魂魄被抽了出来。

若非怕吓到林凌和师尊,她断不会用这么舒服的办法杀人。

“收拾干净,别让人以为这是黑店。”

准放硕大的龙眼一惊,知她在命令自己,倒也没有拒绝。随手化出夺魂盅,将一众惹了敷落的尸首,纷纷吸入盅内。

林凌最先看到她进来,比起她离开时,身侧多了个俊朗的男子。

听到动静,沈玉川悄悄放下按在胸口的右手,一转头对上敷落那双灵糯的桃花眸。

“呦……这不是玉川仙……”

准放看到沈玉川就犯贱,仙君的君字还未说完,便被敷落一记血眸横闭了嘴。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敷落跟以前大不一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撕碎了。

“落咳咳……”

一开口便是一连串闷咳,敷落慌忙过去,短短几步路,原本凶狠的小脸变得紧张:“发热还没好,怎么不多休息下。穿的这么少,也不知道加个软毯暖着。头晕不晕,药按时用了吗?”

“我不难受了,落儿呃……”

敷落随手解开他腹下的束带,不顾他说什么,弯腰慢慢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别乱动,我抱你回去休息。”

“别……嘶嗯……”

阻止她未果,沈玉川腰裂般的痛。

敷落的心也跟着一紧:“坚持一下,马上就可以躺会儿了。等下我诏缘翊回来,他的医术是冥界最厉害的,用了药就不难受了。”

他怕敷落担心,尽量咬牙坚持,把难受往小了说:“没事,坐久了腰有些麻。”

这段时间她照顾他越发细心,生怕他有半点不适,特地运灵从后面护住他的腰。自恢复记忆以来,敷落时常会想到曾经的云谣,她不得不承认云谣是妥帖的,一直以来将封熙照顾的很好。

好到……

会令她莫名其妙的吃醋……

天知道她那时多想得到封熙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