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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片大地来说,已经经受过无数次战火的洗礼,但这无疑将是最惨烈的一天。

在清晨时,曹操是不会进行诱敌的。

因为此时的阳光对他不利,陆廉的兵马居于东南,太阳正在他们身后冉冉升起。

在看不清敌人的时候如果故意自乱阵脚进行诱敌,很容易变成一场真正的混乱与灾难。

阳光渐渐变得刺眼,盾牌与环首刀上折射的光辉也渐渐变得刺眼。

战鼓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低沉而雄浑,席卷了群山之后,整座马陵山仿佛发出了它的回响。

与这回响相应和的,是步兵缓缓而来的脚步声。

有风自马陵山中而来,寒冷刺骨。

寒风带起了曹操的大氅,令他微微眯了眯眼,对身旁的传令官下了命令。

弓兵们弯弓搭箭,箭尖指向了那一轮熊熊燃烧的太阳。

旗令挥动之时,箭雨倾泻而下!

就像陆廉选择了清晨时背对阳光发动总攻一样,曹操自然也有自己的小把戏。

兖州兵背靠着马陵山口,清晨的山风自然是极冷硬的,因此他这边的弓箭总比对面射得更远些。

藤牌能挡住前方箭,却难以挡住来自头顶的抛射箭雨,因此有士兵不断地倒下。

后面的人步伐仍然很稳,几乎可以说是踩着他们的身体继续向前,并且将空隙补上。

“你能相信吗?”曹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原本是个杀猪的帮佣。”

如果只闻名,不见面,他也会觉得陆廉与自己的典韦相似,都是冲锋陷阵的勇将。

但也仅此而已。

这样的人或许能在小规模战争中获胜,但不足以统领三军。

因此即使那些人传颂陆廉有项王之勇,然而仅有项王的勇武是不足以战胜他的!

为将者需要一些更精细的,更严肃的,更系统的东西,那些东西需要通过学习而来,否则她的军队一定会有某一方面是脆弱的。

也许是士兵的素质,也许是后勤的共计,也许是粮草使用的效率,也许是建营的坚固程度。

陆廉都做得很好,尤其是现下进攻时,试探与骚扰的箭雨不能令她的军阵产生混乱。

她的士兵依旧谨慎而坚定,步伐没有半分迟疑,这一点超过许多由黄巾或是山贼转化而来的军队,几乎已经与大汉的军队无异。

考虑到她的黔首出身,再考虑到从她第一战至今只过了四五年。

这个人在不断成长。

如果不能俘虏她,并且令她为自己所用,那么必须杀死这个年轻人——纵他击败了她,杀死了刘备,但如果放她去袁绍处,或者是去江东孙策处,荆州刘表处,这都将会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因此必须杀死她,曹操想,这与这一战的胜负一样重要。

荀攸轻轻地望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话,而是重新将目光聚精会神在这片即将接敌的战场上。

弓手已经退后了,有长牌兵拎着长矛,蓄力之后狠狠地丢出去,而对面也立刻回以矛尖的寒光。

在这几十步的距离上,双方终于杀成了一团!

当她拿起一柄长剑时,陆悬鱼皱了皱眉。

这世上的任何武器都与黑刃不能相比,她只要拿在手中掂量一下就知道了。

黑刃是没有重量的,握在手中,仿佛是自己肢体延伸出的一部分,因而她用黑刃战斗时毫无负担,仿佛赤手空拳;

但黑刃又是无比锋利的,它能砍断一切挡在面前的兵刃,破开兽皮包裹的铁质长牌如同撕开一张劣质的麻纸,轻松残忍,所向披靡。

当她失去了黑刃,不得不拎起一柄也算是百炼钢制成的宝剑时,她清楚地感受到武器的分量。

它沉甸甸的,需要消耗自己的力气去握起它;

它并不算极锋利,用它只能架住对面的兵刃,而无法砍断;

它自然不可能穿透一面盾牌。

而她的力气也不再无穷无尽,因此她不能再随意挥霍自己的力量,拿自己当先锋队来用。

因此她必须小心谨慎。

左右翼各有两千士兵,这是关羽从淮安城带出来的士兵,经验丰富。

中军六千,前军是她自己的老兵,太史慈统领,中军和后军都是郯城与附近送来的郡兵,她亲自压阵。

“将军,如此是否太过冒险?”徐庶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向她。

“也许吧,”她倒是很想得开,“先生是觉得应该驱赶郡兵在前,消耗掉曹操的士气吗?”

徐庶叹了一口气,“将军的本部兵马不多矣。”

就在他叹气的时候,那些老兵已经撕开了兖州兵的第一条防线。

他们的士气似乎迅速分出了高低。

一方是为了财货而来强盗,一方想要保卫就在百里之外的妻儿,因此那些老兵几乎各个奋不顾身,呼喝着,怒吼着,顷刻间便压制住了兖州人!

那荒凉的,被洪水淹没的大地,那一个个从城头上扔下去的尸体,还有那些绝望的,自己跳下去的下邳百姓,每一夜都出现在这些老兵的梦里!

她以雁形阵出兵,曹操却只派出了一个方阵,此时见到她的士兵作战勇猛,左右翼又缓缓向前包围,这个方阵立刻开始缓缓后退。

“……岂能这般容易?其必有诈!”徐庶忽然说道,“将军,曹操前军与中军之间,留出近百步之距,岂不是早有准备?!”

她看了一眼对面,又看了看自己这边前军与中军的距离,立刻令传令官挥动令旗,让中军也跟着进入战场,保持住对前军的支援。

曹操这些日子的千层饼已经让人不知道他到底诈在什么地方,怎么诈,诈多少了,反正他就是要这样左右横跳,示敌以弱,徐庶知道,太史慈知道,她自然也知道。

但他们知道没有用,士兵们想杀敌的心一定会裹挟着她必须进兵的。

她不能等,下邳不能等,青徐两州的无数人都不能等。

尤其是在曹操已经下了这样血本的前提下,她想要指挥士兵,小心前行更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嗯,先生你看,”她策马出阵,准备带着大纛向前军而行时,用手指了指马陵山,“曹军将要退进马陵山了。”

当徐庶的目光转向那里时,陆悬鱼吩咐了一下。

“要前军追赶时依旧列队而行,还有,不许他们进山。”

她将自己的本部兵马放在前军作为诱饵,就是因为只有他们才是她能指挥得十分顺手的那部分军队。

如果换做郡兵面对这样一场胜利……

她想都不敢想。

那些士兵在后撤的时候,践踏了自己的同袍,扔掉了自己的旗帜,甚至扔下了自己的兵器。

但他们仍然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只不过这一次的致命伤来自后背,而非前胸。

于是一个接一个的士兵倒在了这片离他们家园很远的地方,鲜血肆意流淌出来,染红了初冬冷酷的土黄色荒原。

他们有些人在呼喊,有些人在求救,但都无法躲过徐州兵的屠刀,士气崩塌得这样容易,这样真实,让中军许多待战的士兵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终于传令官一声令下,中军也开始缓缓后撤。

而那些徐州兵已经近了!越来越近了!

曹操的眼睛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前方的战势,此时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的军阵到底是散了,”他微笑道,“他们的士气倒是极好的。”

“若不是主公下令水淹下邳,恐怕还不能这样激怒徐州人,”荀攸说道,“但陆廉骁勇,主公仍不得不防。”

“待退至马陵山中,看她如何骁勇。”

“……若她不进山,或是不以全军进山呢?”

正欲调转马头,跟着中军一并后撤的曹操并未勒住缰绳,他是个多疑的人,但荀攸经常想得比他还多。

她能不进山吗?面对这样的一场胜利,她能阻止住本部兵马,难道能阻止住后面的郡兵吗?

他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她怎么能不上钩呢?!

曹操无比清楚这一点这样堪称溃败的撤退才能进一步裹挟陆廉的士兵继续向前,而且不需要向前走很久,在战争中,战场总会慢慢拉开距离的,有些甚至会拉开十余里,数十里。

但他不需要,他只要这些徐州人向前再走个几百步,走进马陵山口就好。

当赵六又砍翻了一个兖州人,并且准备进一步追击的时候,队率与军法官的声音在后面错乱地轮番响起。

“列队!列队!”

“擅进者死!”

“擅进者死!”

“停下!”

“停下!”

他身边有人停下了脚步,因而他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并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现在是初冬,落叶满地,这片群山也光秃秃的,只有站在进山的土路上,寒风呼啸而过,仿佛在提醒他山里有什么样的危险。

……但他是徐州人,跟随将军在马陵山里穿梭过,这还不至于有什么埋伏吧?

那些兖州人进了山,他们的队形也没办法维持住啊,只要绞杀在一起,今日就一定能大破敌军!

他这样想时,后面也有人这样窃窃私语。

而在他们更后方,郡兵的脚步几乎也有些不稳了。

地面上到处都是战利品,兖州人甚至扔下了辎重!

尽管他们被要求小心地整队经过,上前与前军互相策应,但是拿一件,就拿一件没什么问题吧?

那匹丝帛光滑得像流水,轻薄得像蝉翼,能换多少粮米啊!

但他们也只这样想了一下,因为马陵山口吹出来的山风似乎突然变了个模样。

在两侧的山坡之后,有脚步声同寒风一并呼啸而出,变成了无数把利刃,向着陆廉的兵马而来。

“这支伏兵,曹操藏在山中已经许久。

“他原本一定想要将我诱进山道之中,再行伏击,但形势所迫,只能更改了主意。

“只要我的军队在进攻时因为求胜心切,阵型涣散,他将两翼的伏兵倾巢而出,他便有了决胜的机会。

“我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也一样,选在山口处埋伏,他也是迫不得已。”

她只有五千士兵能够独立作战,还有五千郡兵需要用她的智谋和声望,关键时刻甚至需要用她自己上阵的勇武来维持住士气不至崩塌。

曹操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费劲心力想要将她的阵型拉散,最大限度地抵消她个人勇武所能给军队带来的助益。

但她要怎么说……她已经无法再像以前一样摧枯拉朽地战斗了呢?

战场的形势顷刻间有了变化,不再给她过多思考的余地。

山口处厚厚的落叶被纷乱的脚步踩碎,再被血浆染得猩红。

两翼的兖州兵正在快速地进入战场,兵马越来越多,并且前段也在不断地收拢,想要切断前军与中军之间的联系,完成一次合围。

……这次大战之后,恐怕山脚下的落叶要比槭树的红叶还要鲜艳了吧?

战鼓又一次响起,环绕着群山雄浑而悲壮的回响。

陆悬鱼并没有拔出腰间那柄佩剑,而是从亲兵手中取过了一柄马槊。

在士兵们期待的,狂热的,崇敬的目光中,在他们追随的脚步中,这位年轻的主帅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策马向群山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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