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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9月14日,下午。

楚子航感觉好像陷入了一场千万年的长眠。

长眠中他看到黑色的巨龙从空中跌落、撞碎深蓝色的冰山;

长眠中他看到穿着长袍的人坐在神殿中央的座上、身体被刀剑透穿;

长眠中他看到红色长发的女人被青铜的锁链绑住、白色的瞳孔充满哀怨;

长眠中他看到一对男孩被巨龙叼着扔到了战场中央的祭坛、金色的长枪飞向他们迅若闪电;

长眠中他看到有个女孩坐在篮球场外的台阶上、春风轻轻吹动她的裙摆飞舞如画卷……

真奇怪,为什么一幅幅上古的绘卷中会混进来一个女孩儿?但他来不及细想,画面继续跳转。

长眠中他看到金光闪烁,伴着马蹄声的震荡……

楚子航的心脏猛地一颤,他回过头,却发现什么都没看到。画面破碎,温暖的光照了进来。

“病人好像要醒了?”

他听到有人惊呼,惊呼声很快乱作一团。但眼皮很沉重,迟迟睁不开。

“该死!不是按照A+血统的抵抗力调配的麻醉剂吗?看他特殊,还增添了15%的剂量!为什么他会醒?”

“可能他的血统不只是A+吧。”

这道声音楚子航听着总觉得很熟悉,所以原本因为陌生嘈杂的环境而警惕起来的心脏平静了下来。

“靠!忘了他的血统不稳定了!但难道不稳定能他的血统从A+蹦到S?我的血统也是A+!我觉得A+和S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阿卡杜拉所长,如果你想试试的话,我可以帮你把血统变得不稳定。我想作为‘炼金术与科学工程应用研究所’的所长,你应当已经做好了为科学而献身的准备。”熟悉的人声再次响起,听语气是在开玩笑。

“免了!”所长大人严辞拒绝,“继续注射麻醉剂,手术没完成前病人不能醒!”

楚子航明白过来了这些家伙是谁。

炼金术与科学工程应用研究所——但通常人们喜欢管这个部门叫装备部。

学院内还有一个部门叫做‘炼金术与科学研究所’,与装备部的全名只差几个字,简称为科研局,但是工作内容却截然不同。

曾在对‘六旗游乐园’那次事故的分析会议中出席的‘数学界的所罗门王’布莱尔·比纳特、‘曼哈顿计划核心人物’道格·琼斯、‘美国登月计划的先驱者’让·格鲁斯都是科研局的人,他们从事理论工作,用自己充满智慧的头脑探究炼金术和科学的终极奥义。

而装备部的精英们从不搞理论研究,他们的工作是把科学和炼金术的理论成果转化为实际应用,虽然这些实际应用里90%都是爆炸物,比如杨闻念的那个手机……

楚子航能感受到有人在自己的胳膊上扎进去了一根注射器,随后昏沉感涌上脑海,他明白自己又要睡过去了。

只是这一次不会看到那么多奇怪的景象了,他是个很少做噩梦的人,即使做也只会在同一个梦境里盘旋。但是刚刚很奇怪,他看到了很多以往未曾见过的场景,就像是别人的记忆侵入了自己的脑海……

楚子航不知道原因,也来不及想清楚原因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又做了一个梦。梦里也是这般浑身无力,自己闻着淡淡的味道醒来,那味道像是雨后植物的芬芳,面前有一个长发的人影,温暖明亮,像是天使……

他不可遏制地一点点向天使凑了过去……

“师兄你把我当夏弥了吗?”有人淡淡地说。

楚子航惊醒。

他睁开眼,看到一张漠无表情的脸。那个人的满头长发用青花瓷纹路的发带束着,但是有些散乱,几缕黑色的发丝落下,垂在自己的面前。

他仿佛有些疲惫,那双永远神采奕奕的黑色眼睛都有些黯淡。但即使黯淡了也让楚子航羡慕,楚子航很讨厌自己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

“师弟,怎么是你?”他开口问。

“手术完成,装备部的人都离开了。”杨闻念说,“最后的护理工作我来做,走完护理流程你就可以离开手术室,经过一轮血统稳定性检测后,根据检测结果决定是继续停留观察还是转进普通病房。”

脑海中缺失的那部分记忆逐渐涌入楚子航的脑海。

他想起来了,本来经过了从7月19日到九月初这一个半月的住院救治,自己已经达到了可以居家静养的状况。但是校医院并没有放他离开,反而强制留在病房里接受治疗。

直到今天9月14日,推开门走进来的终于不是那几位陪了他两个月的护士,而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装备部人员,身后还跟着几名校工部的壮汉。

他们用极高的效率(二话没说)把楚子航抬上了担架,一路送进了瓦特阿尔海姆地下基地,连个理由都不给就送上了手术台,直接注射麻醉剂。

楚子航问,“所以这个手术是做什么的?”

“治疗你的暴血后遗症。”坐在床边的杨闻念拨开楚子航的眼皮,用微型手电筒对着眼珠照来照去,“让你的血统从不稳定变的稳定。”

楚子航一动不动,任由炫目的白光在自己视野里闪烁。

“可以,炼金矩阵植入的很完美,那个阿卡杜拉所长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杨闻念放下手电筒,取出一面镜子递给了楚子航。

楚子航发现杨闻念的食指上有一道已经结痂的伤痕,目光多停留了一瞬。他印象里杨闻念是个很细心的人,应该不会不小心弄出来这种伤口……

杨闻念好像发现了他的目光,手指缩了回去,把镜子往他手里塞,“看看吧,关掉了黄金瞳之后的狮子王,我觉得没有亮起来的时候帅。”

听到这话,楚子航不禁一愣,他接过镜子,看向镜面上浮现出的自己。

是那张熟悉的脸,但是面色红润,没有卧病在床的苍白虚弱,而且两个月没剪的头发有些长且缭乱。最关键的是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消失了,自己浅栗色的瞳孔倒映在镜子里,神情有些呆滞,不像平时的面瘫,让那张冷峻如刀锋的脸显得有些柔弱。

确实如杨闻念所言,这样子的自己并没有黄金瞳亮起来时候帅,就像露出温和浅笑的杨闻念比板着脸的杨闻念要好看很多一样,不同的五官有着不同适配的神情与姿态,配错了就不好看了。

但是楚子航更喜欢这样的自己,黄金瞳亮起来的时候,他总是分不清自己是谁。

“是永久的,还是……暂时的?”楚子航问。

“暂时的。”杨闻念坦言,“炼金矩阵的作用是压制你不稳定的血统。但是你这双黄金瞳永燃的原因并不是血统不稳定、也不是血统太强,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是很明显炼金矩阵并不能让你的黄金瞳就此熄灭。”

“只是刚做完手术,你的血统现在几乎和普通人一个级别,所以瞳色才会恢复正常。等过一段时间,你的血统开始重新活跃起来,黄金瞳会再度亮起。”

杨闻念看了他一眼,“并且重新亮起后不会熄灭,因为它永燃的原因并不是血统不稳定,即使你的血统稳定他也会永燃。”

“哦。”楚子航并不失望,只是捧着镜子,默默注视着自己。

像是在看一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