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雁喜滋滋的应了下来，了解庶务以后出嫁也不至于让底下的庄头糊弄了。
严谨柔也起身道谢。
四人愉快的在钟大夫人的院子里用了晚膳。
晚膳过后，钟雁二人就手拉手回院子了。
季韶九陪着钟大夫人坐到小榻上闲话一会儿，木妈妈在一边伺候着，嘱咐丫鬟给二人准备消食的山楂茶。
钟大夫人转述些白日府里的杂事，都是日常小事，季韶九也不在意。
喝一口消食茶，目光在木妈妈身上停留了半晌，言笑晏晏说道，“木妈妈，木通办事伶俐又妥帖，交代给他办的事从没有不放心的。”
木妈妈躬了躬身子，“少夫人谬赞了，那就是个猴儿，还未定性，您尽管指使他做事，若有耽搁不尽心的，定要该惩就惩，该罚就罚，千万别手软！”
季韶九笑，“木妈妈谦虚了。”
话锋一转，就提到了木通的亲事上，“木通今年有十八了吧？”
木妈妈神色未变，主子夫人问到年龄就很大有可能指婚，偏偏主子做媒是做下人的荣幸。
木妈妈倒不担心季韶九会有什么坏心思给他们家里一个歪瓜裂枣，也不装聋作哑。
笑着回道，“不瞒少夫人，木通过了年底就十九了。”
钟大夫人在一边也笑，“木通那小子主意正，他之前就在府里放了话，璟奕不成亲他一个小厮哪有在主子前面成亲的？”
“这几年府里的丫鬟不少明示暗示的，还有殷勤的木妈妈跟前的，都让木通一口回绝了。”
钟璟奕和木通自小一起调皮捣蛋，算得上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只这两年钟璟奕在外征战，木通本也是要去的，被钟璟奕拒绝了。
他一走这府里就只剩下钟大夫人和钟雁，祖母一直对他母亲不满，经常偏袒二房来打母亲的脸，故而留了木通和几个贴身的亲信在府里，不至于让钟大夫人在府里无人可信。
钟大夫人侧头问木妈妈，“璟奕也成亲了，你回去问问木通的口风可有中意的人，趁着年前成了亲，给府里也添添喜气。”
木妈妈当娘的哪有不心急亲事的，笑道，“他一个笨小什么中意不中意的，您帮奴婢参谋着，有那合适的姑娘指给他，就是他天大的福气了。”
季韶九眨眨眼，又轻轻咳嗽了一下，“昨日我贴身丫鬟悄悄给我透露木通给我院子丫鬟送些小物件，丫鬟不敢私授都拒了回去。”
啊？木妈妈和钟大夫人一样愣住了。
木妈妈先反应过来，脸红了红，急忙屈膝请罪，
“这……这混小子，胡闹到少夫人院子里去了。”
“奴婢回去就狠狠骂他，不敢让他污了姑娘的名誉，定让他给少夫人一个交代。”
季韶九眉眼弯弯一笑，“木妈妈不必气恼，实是我这几个丫鬟胆子小，规矩大，我也曾许诺过她们，若有合意之人，说到我面前来，自然愿意促成一桩美事。”
听季韶九话里话外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木妈妈松了一口气，又回味了下季韶九的话，岂不是在变相的说，只要两厢合意少夫人并不反对。
木妈妈和季韶九院子里的几个丫鬟都打过交道，少夫人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各有优点，既有稳重伶俐活泼的，又有处事圆滑的，若是能娶一个进门儿，木妈妈是万分没有挑剔的。
木妈妈又福了一礼，“不管如何，这臭小子不懂规矩怎么也要好好的教训一下。”
木妈妈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回去不吃不喝不睡也要让木通说个明白，不能糊涂了事，若真是有意，自然要先经过主子的同意求了亲来才不算唐突坏了规矩。
季韶九也不过是拿话点了点木妈妈，当然不能透露丫鬟的名姓，木妈妈是钟大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钟老夫人一病，没了头上的大山，也算水涨船高。
这婆婆挑儿媳和儿子挑媳妇的眼光是大大不同的，说的太明白，若最后木妈妈不满意，吃苦的还是她的丫鬟。
又和钟大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季韶九才回院子休息。
辗转反侧在床，季韶九回想白日在庵堂里遇到的事，一时希望那个师傅和亲生母亲相关，一时又不想怀疑白氏会这样心狠，毕竟是她的亲姨母。
混沌中睡了过去，或许是心里期望太大，向来好眠的她浑浑噩噩做了许多的梦，梦里有有前世奔逃得救，有乱世挣扎，有最后孤苦伶仃病亡的那种释然。
一大早红豆打水进来见季韶九眼袋青黑，满脸困倦之色，先给季韶九倒了一杯蜂蜜水提神。
今日无事外出，季韶九让她说一个简单的发式即可。
有府里的几个小姐帮忙，季韶九在回事厅处置事情也快了起来，不过一个时辰料理完家事，红豆进来禀报木妈妈来了。
季韶九不意外，一晚上的时间足够木妈妈审问清楚木通了。
木妈妈满脸喜色的进来，脚步都格外的轻快，手里提了个青布包袱。
进门就给季韶九福礼请安，“烦扰少夫人了。”
递了递手里的包袱，“奴婢这有个褂子要改一改，都说您身边青黛姑娘的针线好。”
“奴婢就厚着脸皮请青黛姑娘帮我参谋一下。”
青黛就站在季韶九的身侧，脸皮红了红，昨日紫苏挑明了木通私下送礼之事，今日木妈妈就上门来，意思就不要太明显了。
木妈妈来的这么积极足以见对青黛是极其满意的，让青黛帮忙改褂子就是有相看的意思，话虽然没有直接挑明，也是给青黛缓冲斟酌的时间。
若是青黛同意，木妈妈自然就会进行下一步，带齐了礼品来提亲。
木妈妈办事老道，委婉的表达了中意的意思也免得双方尴尬。
季少就侧头笑问青黛，“既然木妈妈点名要你帮忙，可愿意接过去？”
青黛也明白帮忙改褂子就是变相的说辞而已。
青黛咬了下唇，深吸一口气，大大方方的给季韶九屈膝福礼，“奴婢……奴婢可以试一试。”
又半低着头和木妈妈轻声道，“若有不妥之处，还请木妈妈见谅！”
木妈妈笑眯了眼睛，抿着嘴笑，“既是托付给姑娘了，全凭姑娘做主，哪里会有不妥？”
木妈妈这意有所指的话，让青黛脸色更红了。
季韶九指指旁边的耳房，“妈妈不若和青黛去一旁商量下您这褂子的细节。”
木马浑身上下都说着满意，在几个丫鬟揶揄的偷笑里，青黛跟在木妈妈身后去了。
人一走开，其她几个丫鬟才捂嘴笑，紫苏玩笑道，“过阵子咱们有喜酒喝了。”
她和青黛陪伴季韶九的时间最长，和亲姐妹无异，青黛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归宿，紫苏很激动。
季韶九乐见其成这桩婚事，笑看着下面几个丫鬟，“不急，你们出嫁我一样出嫁妆！”
几个丫鬟忍住笑，紫苏眨眨眼，“明明在说青黛出嫁的事儿，这怎么还说到咱们谁身来的？”
众人又笑开了。
季韶九心里有着计划，府里人品能力好的小厮也是有数的，她可是要替身边的几个丫鬟给定下来几个！
若是丫鬟成了亲再回院子就只能做管事妈妈了，几个大丫鬟也要错开成亲，还要选上几个小丫鬟接替她们，免得在院子里无人可用。
选丫鬟的事儿要等上一等，等钟璟奕有了确切的消息再挑人不迟，等钟璟奕回来，这院子里就两个主子，如今这几个丫鬟完全不够用！
说笑一会儿，有管事妈妈进来禀事儿，丫鬟们住了话音儿。
木妈妈一走，青黛红着脸回来了，知道季韶九和青黛私下里有话说，紫苏采薇对视一眼退了出去。
季韶九也不拐弯抹角，终身大事不能含糊，还是要青黛自己满意了才行。
季韶九笑问，“木妈妈的要求可多？”
青黛摇摇头，“不过让奴婢帮着收一下腰线，改一下领子，并不难。”
“那木妈妈可又说了什么？”
青黛点点头，“木妈妈说……说她明日来向主子来提亲！”
季韶九笑弯了眉眼，轻快的反问道，“那我可就答应了！”
青黛的眉头蹙了蹙扭下帕子抿唇道，“奴婢也不确定木妈妈会不会来提亲了！”
季韶九一愣，“为什么？”
青黛低着头喃喃道，“奴婢和木妈妈说想等姑爷回来了，您和姑爷琴瑟和鸣了，奴婢再嫁人！”
万一姑爷是个不好相予的，木通的主子毕竟是将军，怎么也不会偏向少夫人。
她嫁过去也是左右为难还生气，还不若等一等看看将军的为人。
季韶九半晌没作声，她会意了青黛的担忧，青黛向来心细，在季府又和她受到那么些的欺侮，想的也就多了些。
伸出手牵着青黛坐下，青黛只搭了个椅子边儿。
季韶九温声道，“有一处你想错了，你若是嫁过去，若是经营得当，掌握了在婆家的话语权，才算彻底在将军府扎根了，咱们主仆才能过得更顺心！”
青黛眨巴下眼睛，对季韶九的话半信半疑，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奴婢主意已定，木妈妈若是同意，亲事一定要等姑爷回来再办！”
“若是不同意，那就是奴婢的姻缘未到，也没什么可惜的。”
青黛难得执拗，神情坚定，季韶九有点无奈，“若是木妈妈并不介意，那你就要听我的，亲事先定下来，木通有能力还是将军身边得力的小厮，这府里的丫鬟虎视眈眈的多着呢。”
“至于将军那里也无需担忧，咱们如今执掌内宅，可不比在季府来的轻松多了？”
青黛赞同季韶九的说法，在季府时只要出了院子，她们主仆就要打起精神来，说不定哪里说话或是做事就会惹得钟大夫人的不满或是季锦月的嘲讽。
从未想过和主子嫁到将军府来后能过这样轻松的日子。
至于木通，也是多次的向她释放过善意了，若是能同意，她对这桩亲事还是期待的。
主仆交换了想法，季韶九又格外交待院子里几个知道内情的丫鬟，在亲事没个定数之前不要和外面的人提起。
一旦不成，损的是青黛的名誉。
等下午时分，木通出发之前来又来了一趟季韶九院子，与昨日相比，木通很有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意气风发，还没有空手来，随手带了一大包的点心过来。
大方递给院子里青黛，“路过糕点铺子，新鲜出炉的，给你们姐妹尝尝。”
青黛左右看看，见紫苏几人抿着唇偷看，也不扭捏，微微笑了笑，“替姐妹们谢过你，破费了。”
木通头次得到青黛正面回应，咧着嘴巴搓手笑，“喜欢就好，下次我再给你们带别的。”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青黛裙角一扬已然转身，“主子在屋里等着呢。”
木通进门前整理好表情，又一副精明能干的气势来。
那庵堂里的人到底什么来历还未可知，季韶九相信凭着木通的谨慎，也出不了什么大错。
“庵堂毕竟女眷的地方，你去了也万不可莽撞，若说没有机会就算了，等下一次修理房屋有理由了再去也不迟。”
木通也不托大，把准备好包袱展示给季韶九看，黑色的夜行衣，另外还有纸笔，季韶九目光落在两个竹制的手指粗细的小物件上，“那是什么？”
木通挠挠头，不太好意思的拿起来展示了一下，拔掉上面的一节，下面类似火折子。
“少夫人，这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是个火折子，不过在里面掺了曼陀罗粉，一点点燃，会让人瞬间入睡。”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是江湖上的小儿科！”
季韶九惊讶了下，她都是在话本小说里见过这个物件，原来竟然真的有啊。
季韶九招手让青黛取了一个过来瞧瞧，的确与火折子的样子一般无二，笑了笑，“改日，你给我也寻几个来玩。”
木通啊了一声，也不推辞，虽然不知道少夫人整日待在府里哪有地方用得上这个，还是一口应了下来。
季韶九再没有其他交待了，只嘱咐千万不能打草惊蛇了。
木通先去马厩牵了一匹马来，将军府里养了十几匹马，除了钟璟奕的坐骑，其他都是给府里的护卫准备的。
平日都是精心养着，若有需要只要让季韶九批个条子就能用了。
出了府门飞身上马，木通又往昨日的姑子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