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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毒药炮制成良药,可没有那么简单。

市面上必定有附子卖。

但人家还要高价买,说明要求更高。

宋锦随意问:“对方出价多少?有何要求?”

“对方说市面上卖的附子,多少还带点儿毒性,也就是吃不死人的量,但这次病人矜贵,一点毒性的风险都不行。所以悬赏要求品质高药效好附子。”

邢纶伸出一根手指,“只要合格了,除去药材银子,会额外再赏白银五千两。”

宋锦沉默了,“出价这么高,十有八九是救命用的,我就算炮制也来不及。”

回阳救逆是什么?

回阳,挽回阳气;救逆,救治厥逆。所以这么急着寻找附子,多用于阳气将脱的危急症。

换个通俗的说法,有濒死之人急需一味救命的药。

邢纶问过父母和两个大师傅,他们都说自己做不到完全祛掉附子的毒性。对于宋锦炮制这个要多少天,他心里也没个准数。

“东家,炮炙这个要很多天吗?”

“最快也要七天,且过程繁复。”

宋锦前世知道一种水火共制的炮制法子,不但可以将毒性降到最低,还能提升药效。只不过这种炮制方式,并非来自宋氏药典。

是宋锦前世救过一名老人,没想到对方是从南城县逃难来到徽州的老药工,老人看到宋锦对炮制药材感兴趣,便指点了她一段时间。不然光凭着一本药典,没有人领进门,宋锦想学会也仅是纸上谈兵。

宋锦又问了句:“可知是何人悬赏?”

“听说随京师某个贵人来徽州府的,有衙门担保的悬赏,不用担心遇到骗子。”

邢纶若没把事情弄清楚也不敢送到宋锦这里。

宋锦听他提起贵人。

脑子里下意识想起了赫连溥。

宋锦见过赫连溥两次。

那周身贵气逼人,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即便是秦驰对于舅舅的来历没有细说,凭着多出一辈子的见识,宋锦也是能看出苗头,再有便是赫连溥身上的病态。

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孩子满月的时候。

宋锦不确定急需药材的人是不是赫连溥。

仅是这几分不确定,宋锦还是决定先把附子炮制出来,但还是吩咐道:“让人再去打听打听。”

打听是一回事,炮制又是另一回事。

邢纶这次带了十余斤乌头子根过来药坊,已经清洗干净,上面没有看到泥土。

宋锦戴上皮手套,一一检查起来。

乌头子根表皮乌黑。

这东西一瞧就是含剧毒。

当看到宋锦拿起,银珑连忙过来急道:“小小姐,还是让我来吧,这东西有毒,沾上就麻烦了。”

“不碍事,我戴着手套呢。”

宋锦小心地挑出品质最好的一部分,剩下那些就让邢纶自己处理了,“珑姨让药童去打盆清水过来,再让人去杂物间取个沙漏,四个时辰换一盆清水。”

“水要加盐吗?”

银珑多问了一句。

盐水浸泡可以有效袪毒。

宋锦用的这种却不是。

用的是清水浸泡四日,每四个时辰要换水一次,即是一日要换水三遍。

这道工序不难,就是费时,可以让人代劳,但是过后的事情就需要她自己来了,此前还要将家里的事情交待妥当。

主要是两个孩子的事。

时间转眼过去三日。

“你说这两三日,你会住在药坊?”李氏疑惑地看向宋锦。

宋锦找了个理由,“是药坊的事情多,我也在跟人学炮制药材。”

她没说自己懂得炮制。

李氏对于儿媳妇还是信任的,可身为媳妇离家数日,换个正常的婆婆肯定不会答应,但是药坊离秦家沟不算远。

想要知道真假,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所以,李氏倒觉得宋锦没必要骗自己,“你一个妇人离家数日,没个熟人陪着,传出去会不好听。”

“珑姨会陪着。”

宋锦提到了银珑。

银珑在秦家住了不短的时间,李氏自然是知道她的,可她还是犹豫。

要知道这个世道未婚女子单独在外面过一晚上,传出去便是名声尽毁。嫁人后的妇人,要求倒是没有那么苛刻。

可也要是夫家开明。

这离家三日,别人问起要怎么回答?

说是去药坊做事,但架不住总有些人大嘴巴子,喜欢造谣生事。

宋锦知道李氏在顾忌什么。

不外是生怕她坏了名声。

宋锦提议道:“要不娘带着两孩子随我一起去药坊住几日?”

“那,这方便吗?”李氏有些心动。

自从嫁到秦家沟,她还没有在外面住过。

宋锦笑道:“药坊住得下,还有人会搭把手帮您带娃的。”

李氏知道宋锦是一定要去。

索性同秦老大说了声。

秦老大觉得没有问题,还说得空就去药坊找他们,“这离得近,我走快点儿,一刻钟就能到了。”

男人的脚程快,一刻钟就能走几里路。

此事就由秦老大去说。

直言宋锦要去药坊做事,晚上还要干活,李氏不放心就带着两个孩子去陪她,秦老大不放心就亲自送人过去。

秦老头涉及到宋锦的事,也不会去阻止,只让他早去早回。

老刘氏听了个半道,一张脸拉得老长,上去就挡在他们前头,死活不准秦老大搬东西上马车。

秦老大皱眉,“娘,我问过爹,爹答应了,您别无理取闹。”

“去啥去的?你不在了,地里的活儿谁干?”老刘氏就是要找茬。

“娘不用操心,我白天会回来干活的。”秦老大也知道这个时间家里很忙,尤其是除了地里的活,今年还有药田。

药田种的丹参,生长得比料想的好。

再过上小半月就要收获。

光靠老二和老三是忙活不过来。

李氏半年没有上交银子,老刘氏早就憋着一肚子火气,“不准去,我说不准,谁也别想出门。”

“你到底想干啥?”秦老大也有了火气。

“你媳妇半年没往公中交钱了!想出门先把这半年缺的银子交上来。”老刘氏终于说出了目的。

这闹腾来闹腾去,还是因为银子。

宋绣在一边洗衣服,一边幸灾乐祸。

宋锦转而看向秦老头,“祖父,你不说说阿奶吗?这样阻拦没意义,我婆婆半年来都在带孩子,也没时间干绣活。”

“看东西模糊了,以后都不绣东西了。”本来安静的李氏突然说出了一句。

这句话无疑等同于晴天霹雳。

坐在家里收了二十年银子的老刘氏,突然没有了这个进项,相当于在她的割肉。

秦老头也没想到是这样,“老大媳妇,真是这个原因吗?”

李氏眸光淡淡地看向秦老头,“不信你们可以去外面打听,干绣活的到我这年纪眼睛会怎么样。”

这下连宋锦都担忧地看向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