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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汉末乱云飞 > 第10章 螳螂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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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敌以弱,攻其不备;示敌以怠,出其不意。”

高旭轻声对何咎解释道,这位书生的军旅见识目前可谓是一片空白。

何咎闻言蓦然醒悟过来,不禁悚然一惊。余下人等见状也是暗自警醒,对此行的领队高旭,不得不刮目相看。虽比诸人都年幼几分,却明察秋毫、心思敏锐,这一路行来已然是越来越令众人信服。

高旭见所有人都有了警觉神色,轻松地摆摆手笑道:“可别如此绷着,都放松些,一如寻常便好,别将狼吓跑咯!”

随后在茂叔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茂叔听后诡谲一笑,点头招呼了几名士卒离开了篝火,渐渐隐于黑暗之中。

塞曹循行王颀想来是没少在边塞游弋巡查,此刻倒是不慌,反而伸手拍拍有些惊慌的潘少吏的肩头:“无妨,且自去安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里有俺们顶着。”

高旭转头去看市曹佐吏王赞,却见他稀里呼噜吃得正香,一抬首望见高旭的目光,只是淡然一笑,咽下口中食物后笑道:“此行情非得已,话多无益!卑职手无缚鸡之力,但凭差遣!”

嘿!这胖驿臣还真是心宽体胖,原先出城时多少还带着些身不由己的愁苦,如今就已迅速调理好了心态,更是对高旭的定夺绝无二话。成了!要的就是你这样浑不吝的佐吏!

高旭点头笑道:“王佐曹,毋须担心,你尽管如常安歇就好。”当初入住望平驿馆时,曾客气地称呼胖驿丞为叔伯,如今彼此皆有官身,高旭还是按官场规仪,改称王赞为市曹掾史之下的佐曹或议曹。

王赞显然对这年轻汉使有着更深的了解,当初的小猎户如今已成为辽东郡府的五官掾,绝非是得自侥幸。而那留在驿馆的五百铜钱,更是令王赞念念不忘感怀至今,今夜高掾史既已提前有所布置,再去担忧就是多此一举。

若是应对有道,则安全无虞;若是抵挡不住,担忧又有何用?自己一介文士佐吏,想那么多徒增烦恼而已!于是还就真得放宽心,依高旭之言去只管歇息。

篝火渐渐黯淡下去,清晰的鼾声渐渐响起,在寂静的旷野中传播开去,除了辽水的哗哗水流声,双方的营地都再无别的动静。

恍若彼此相安无事,辽水两岸似乎都陷入了梦乡之中。

突然一声扑通的轻响,在河水的流淌声中若隐若现,听起来犹如水边小兽夜间出来觅食一般,随即又归于平静。

辽水两岸原本被河水常年冲刷出的堤岸,因春汛而被淹没在湍流的水面之下,此时在水边上下浮动的都是青青牧草。

东岸上游的某一处水边,黑暗之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岸边一簇青草,却因湿滑而几乎脱手。随即一把短刀“嚓”的扎入了青草下的泥地。

握刀的手沉着而镇定,缓慢无声中,一颗湿淋淋的髡头冒出在水边,满脸蓬乱的络腮胡子还在滴着水珠,便如同水獭一般探着脑袋,在稳住了身形后侧耳倾听了片刻,见不远处的篝火毫无动静,缓缓浮起身子,轻手轻脚爬上了岸边。

一手将一个充满了气的羊皮泡子拖上了岸,另一手迅速收了短刀,侧身向河道里伸出手臂,在哗啦流水声中,又牵引着另一个抱着羊皮泡子之人靠近了岸边。

率先上岸之人将身体伏在草窠里,敏捷地取下背负的避水皮囊,扯开系绳后从中取出干燥的弓臂与弓弦,先上了一端弓梢,再悄悄半蹲起身将膝盖压在弓臂上,双手抬着另一端弓梢猛然一抬身,利用腰间挺起的爆发力,无声无息便将弓弦上好。

此时身后接二连三显出了五六个身影,皆如法炮制,各自执弓在手,悄无声息的动作极为熟练,显然都是精于此道的斥候老手。

再俯身仔细检视托在羊皮泡顶端的箭囊,方才泅渡之时箭羽未被河水打湿,随时可以抖动死亡之翼取敌性命。

全赖赤山神灵及先祖庇佑!今夜直至此时,一切都顺风顺水!领头之人在心中默念。

总计七个黑乎乎的身影蹲伏于草后,为首的络腮胡子壮汉屏息观察了片刻,在皎洁月光下打了个手势,七人开始拉开距离,呈弧形分散,同时向下游不远处那微弱黯淡的篝火潜行包抄而去。

篝火旁,一个值夜的汉人身影被明暗不定的火光照耀着,一动不动似乎在打瞌睡,脑袋几乎耷拉到了胸前,对身后不远处细细簌簌的轻声响动恍若未闻。

而在篝火的另一侧昏暗之中,依稀和衣而卧的几个汉人,鼾声依旧,均匀而稳定,而其中一人呼得还特别响亮。

“嗖嗖”两声破空之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微弱却清晰地响起。

篝火旁静坐打盹的那个汉人背后中了两箭,顿了顿,随即一声不吭僵直地栽倒在一边。

黑暗之中七个黑影随即冲出,却极具经验地并没有大呼小叫,三人依旧隐在黑暗中张弓搭箭,四人无声地手执弯刀冲近了篝火,为首的络腮胡子靠近后一脚踹了下中箭倒伏之人,却感觉脚下触感不对!

那汉人尸体被轻易踹得翻滚了出去,悉索之声响起,竟然只是一具裹了汉人衣衫的捆扎草人!里面最多塞了些物事撑起了身形模样!

“中计了!”络腮胡子的乌桓族语惊叫出声,与此同时,几支羽箭已经电闪般从黑暗中射向篝火旁被照亮的身影。

闷哼声中,两个黑影猝不及防下被射倒在地,皆忍不住翻滚着痛呼出声,而为首之人被一箭封喉,直挺挺倒下之际,眼中所见剩下那一名同伴方一转身,便被不知哪里飞出来的一柄短斧截杀在篝火旁……

在喉咙的咯咯声与鲜血喷涌中,血色渐渐遮盖了络腮胡子的双眼。

黑暗中的三名同伴急忙射出手中箭矢,“咄”的一声闷响显然钉在了盾牌之上,另外两支箭矢却嘶鸣着不知飞向黑暗中的何方。

乌桓人立即抽刀嚎叫着做困兽之斗,却见一名汉人手持一柄长刀敏捷地窜出并掠过一人身侧,血光迸射之间,火光照射的长刀锋芒寒光凛凛,已是闪电般将那人的头颅砍飞。

正在意识恍惚的弥留之际,那络腮胡子却听见在河对岸的营地处,蓦然间爆发出一阵惨叫和嘶喊,竟然比河岸这边还要猛烈和凄厉了几分!

不仅设了埋伏在此,这伙汉人竟还分兵偷袭了自己的营地?!

这狡诈的汉人!……最后的念头一闪而过,络腮胡子怒瞪着染血的双目,极为不甘地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一个乌桓人见营地遭袭,本来打算偷袭却反被伏击的意外与慌乱,迅即变为手足无措,稍一迟疑便被一把硕大的铁锤砸翻在地,哀嚎声刚刚响起,却立刻被铁锤的再度砸下所终止。

而最后一名乌桓人也在几名汉军有条不紊地夹攻之下身中数箭,手脚稍慢了一慢,黑暗中冒出一员汉军老卒,无声无息地扑上前去,利落的一刀抹开了乌桓人的脖子。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篝火没受到任何影响继续燃烧,火光照着远近七具乌桓候骑的尸体,浑身湿漉漉的如水鬼一般,无一例外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尽数化作了野鬼。

而河对岸,营地里篝火的火光却突然熄灭,伴随大蓬的火星飞舞盘旋,乌桓人的营地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耳中只听得兵器的碰撞声、乌桓族语的咒骂声,以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高旭见状随即示意铁匠郑清与他一起,抬起边上一具尸体丢在篝火之上,火星乱舞,河岸这一侧的汉军营地也即刻陷入无边的夜色里。

借着淡淡的月光,摸摸索索凑到高旭身边的何咎仍然心有余悸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启明,此计果然甚妙!”

“恐怕,还不止一只黄雀!”高旭眯着眼睛,远远望着对岸那处早已熄灭的篝火左近,却什么也瞧不清。只能听到厮杀声渐渐低落下去,直至完全消失。

河岸两边的营地都诡异得重归寂静,再无火光亮起,河水哗哗依旧,耳中依稀可闻对岸有人发出闷哼着的痛呼,和断续微弱的呻吟声。

高旭甚至可以感觉到,就在这一刻,对岸也有人如同自己一般,正立在黑暗之中,默默向这边凝望,恰与自己的视线迎面对撞!

如果目光交集有火星,那此刻辽水之上应当会有一簇灿烂的花火!

“呃?……”何咎瞪大了眼睛,惊讶莫名地看着星空下高旭凝固般的侧脸,模模糊糊也紧蹙眉头,极为少见的表现出疑惑、纳闷与纠结。

“那……对面不是我们的人?”何咎此时才意识到情形不对,他一度以为那是茂叔带着几名汉军消失后悄悄摸了过去。

“你左右看看便知。”高旭甚至没有转头,只是压低声音提醒道。

何咎忙伸直了脖子在星空下环顾一圈,此时淡淡如蒙了层轻纱的月光下,只见黑影幢幢,此次出使的十余人皆立在周围,都在无声地望向河对岸,而茂叔就立在一具乌桓人的尸体旁!

何咎面色大变,惨淡月光下脸色瞬间苍白如雪,手中的飞鸿剑也随之颤抖了一下。

真是见了鬼!那边又是哪里来的黄雀?到底谁才是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