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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我想追随大人,”苏既白坚定地看着顾望之,拱手道,“我想同他们一样,共创大人所言的愿景。”

“你……你也是……”顾望之紧皱着眉头,只觉得似乎明白了什么,“紫竹林外,你也……”

“是,”苏既白点了点头,目光灼灼道,“他们能做的,苏某也能做,我甚至可以帮你走的更高,站得更远。”

“不,”顾望之摇了摇头,苏既白同他们不一样,他们经历过等级制度下的摧残,比任何人都来得更加痛恨权力带来的不公,所以他们渴求变革,渴求一个清肃的朝野.

可苏既白不一样,他生来就站在顶端,他是封建贵族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她的要朝堂,对他而言毫无利处。

“你有位同副相的爹爹,有三代为相的家世,没有我,你也可以在朝堂中如鱼得水,你没有理由帮我。”

苏既白一把握住顾望之的手腕,“那你可知我明明可以在仕途中一帆风顺,却为何始终不肯入仕,独在紫竹林一事后方才参加科考?”

顾望之一顿。

“因为我在等一个人,”苏既白的眼眸此刻亮的可怕,仿佛在昏暗之中看到一丝希冀。

“我在等一个,真正可以端本正源、顿纲振纪之人出现,他心中有理想抱负,可以推行新政,除奸革弊,叫天下大治,海清何晏!不再叫我们这些文臣武将守着混沌不堪、八方风雨的朝堂战战兢兢得过一辈子!”

“你……”顾望之心中一动,嗫嚅着嘴唇侧过头去,“你洞若观火、独出手眼,是个极聪慧之人,又何必跟我去打这一场几乎看不到胜算的仗。”

苏既白摇了摇头:“我虽能旁观必审,却不过是比旁人多了几分洞察人心,见微知着的本事,可若论起政见国事,我远不如你。若真要革除南楚积贫积弱已久的弊政,必是非你不可。”

顾望之动了动唇,看向苏既白道:“我知晓了,可我还需要一些时间,证实你所言非虚。”

苏既白句句真切,她其实早已信了七分,只是如今形势举步维艰,她不能不再万分小心。

“这是自然,”苏既白闻言,这才放松下身子,欣慰一笑道:“不知为何,每每见你,我总有一种,你似乎不属于这里的感觉。”

顾望之心中猛然一跳,“既白何出此言?”

“其实我也不知,莫约是你对政事的见解,总是超出我们这些常人的思维百倍,”苏既白笑了笑,思忖了片刻又道,“我总觉得你的眼眸中有一种清澈的透亮,你有时看着我们,就像是站在时代的终点,回看洪流中的历史一般。”

“你……”顾望之只觉得喉中似乎哽了一颗极苦的黄莲,那苦涩的滋味叫她张不开口。

“怎么这副表情,”苏既白见状,笑着拍了拍顾望之的肩膀,“我这人素来如此,总爱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你莫要多想。”

顾望之淡淡‘嗯’了一声,只觉得心中堵塞难耐,便先辞了苏既白走了出去。

她几乎是神色恍惚地走在街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皆是苏既白方才的一番话,不知怎得,摇摇晃晃间竟不知不觉到了书肆。

“郎君要买书?可要祁竹再去取些银钱来?”祁竹问道。以往顾望之每次来书肆,总要买一大堆书才是,上次还因着银钱不够闹了笑话。

顾望之点了点头道:“嗯,你去罢”

说罢正往书肆中走着,却被来人撞了个满怀。

“抱歉,是我晃神了。”顾望之连忙蹲下身子替来人捡拾着散落在地下的书籍。

《芥微》?顾望之拿着手中的书一愣,随即翻看了一番其中的内容,讲述的皆是微小人物的史传。

“这是在下的书,公子如感兴趣,里面还有。”

顾望之闻声抬头,便见面前之人虽容貌平平,衣衫也极为朴素,却自带着一股书卷气,“可是……礼部主事冉仲景冉大人?”

冉仲景闻言也是一愣,待看清顾望之的容貌后便立即拱手道:“下官见过顾大人。”

上早朝时,他曾远远见过少年一眼,风姿俊秀,倒是很难叫人不记住。

顾望之伸手扶了他一把,笑道:“这里不是朝堂,冉大人不必多礼。今日相见便是有缘,我刚才宫中出来,得了一饼好茶,冉大人可愿同我共赏?”

“既是大人相邀,仲景岂有拒绝之理。”冉仲景拱了拱手道。

顾望之对喝茶兴趣缺缺,故而煮茶的手法也并非老道,结果到头来还是要冉仲景煮了递给她。

她放在鼻尖嗅了嗅,只觉清香扑鼻,到底是贡茶,滋味是不一样。

“顾渚紫笋,”冉仲景轻抿了一口,“多亏了顾大人,令在下能有幸品此名茶。”

“冉大人识得此茶?”顾望之有些惊讶,这茶是赫连璟感她同苏既白这几日辛苦,方才赏了二人一人一饼,此前她便是连听也不曾听过的,不曾想冉仲景竟知晓。

冉仲景抿了抿唇,淡淡道:“我也是从书中看到的,顾渚紫笋白毫显露,茶芽大小长短均匀,形如银针,汤色色泽鲜亮;香气高爽,汤色橙黄。”

他说着拈了几缕茶叶,放在顾望之手心。

这人竟能将书中内容记得分毫不差,且光凭寥寥几语便可得识实物,顾望之心中有些讶异,如此想来,他能在会试赢过郭宜平夺魁,倒也不稀奇了。

“你方才在看《芥微》?”顾望之问道。

冉仲景颔首,谈及此神色飞扬,语气间皆是欣赏之意:“此书近日来在京中颇有些名声,有同僚推荐我一阅,我读后果真觉得写得极好。”

“其不比史家大学,着三皇五帝,王侯将相,所写的不过妇孺儿童、贩夫走卒,倒让人觉得十分新颖,又可隐隐从中折射民生疾苦、世态炎凉之意,是难得的笔酣墨饱、哀梨并剪之佳作。”

顾望之有些高兴,“你也这么觉得?”

“自然,”冉仲景重重地点了点头,“便是连修撰国史的胡大人也觉得此书极好,只可惜写书之人却不肯显露面目,否则胡大人定是要请奏陛下,特准他也入宫修撰的。”

顾望之闻言,顿时面露喜色,不自觉地喃喃道:“她有大才,我便知她是有大才的……”

阿瑶,你可也看见了,便是不能得着正史,你的字句,也当是这世间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顾大人这话,是同这着书之人相识吗?”冉仲景听见她的喃喃自语,有些激动地问道。

“倒是有些交情”顾望之垂首笑道,“但她素来淡泊名利,不喜见人,怕是不能为你引荐了。不过若是你感兴趣,她近日在着新作,我倒是可以为你求来几页手抄版。”

“果真如此?”冉仲景闻言,连忙拱了拱手道,“那便谢过顾大人了。”

两人又相谈了一番,见天色有些暗了,冉仲景才辞去。

“哥儿……你真的要买这么多书吗?”祁竹有些发怔地看着面前两摞书卷,“还是同一本?”

顾望之拍了拍这两摞书籍,高兴道:“她的书,我总是要支持一下的。”

“倒也……不用支持那么多罢,”祁竹忍不住吐槽道,也不知道银子带的够不够。

“嗯……”顾望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应该到处分一分,让大家都看看。”

“你遣人去永信伯爵府、宁国公府、勇毅侯府都送些,哦对了,还有袁大人、蔡大人、王大人……”

“啊?”

“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