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了几块铁皮的巴士吐着黑气，一行人穿过坑坑洼洼的隧道，终于抵达幽鸣村的村口。
可这次，没有盛大的欢迎，也没有宴会在村民口中广而告之。
村民的注意力都放在一人身上，那是全场的焦点。
他们根本不屑于管理这群外乡人，连瞧都懒得瞧。
“哈……真是服了，这也太危险了。”
“不过还好，我刚刚清点了主播人数，除了本地人死了三个外，咱们这边没有人阵亡。”
“哦？那这么说，这个幽鸣村还挺简单呢？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故意压得的说话声在车头响起，大巴的侧视镜掉了一个，另一个像是被人嘴啃食，上面还保留明显的齿印。
正如他们交谈所说，几人是新来的主播，是带着任务前往幽鸣村的。
按照往常的剧情，前一批主播没有离开世界前，公司是绝对不会派下一批进去。
不仅是穿帮的问题，伪造记忆，身份也是件技术活，超过定量就是负荷，得付三倍加班费，后期投入成本巨大，得不偿失。
作为精明的商人，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派人进去，也是官方引流的程度，不从主播身上拔毛都算他们的仁慈，若是可以，他们甚至希望主播全年无休，24小时工作待命。
很显然，这次是事出有因，也是头等大事。
“所以说，到底是哪位神仙得到这么多人的关注？不仅是公司，连剧本里也有他的名字？哦，等会儿，剧本是公司设计的，这么想想也挺合理。”
“你来之前就不知道看一下吗？真是服你了，去过这么多世界还这么冒冒失失。”
“哈哈，好了，逗你玩的了，是叫……嗯，顾澄鸢对吧，啊这个名字还怪好听的。”
谈话的两人正是这次事件的领队，光头是某个工会的会长，旗下的主播皆是和他一路。
俏皮的女性是副会长，平时爱开玩笑，说话轻佻，但无人敢违抗她，这家伙的战力极高，是不好惹的角色。
两人，乃至整个车的30人都只有一个目标——
调查顾澄鸢，把所有情况汇报给公司，并完成人设的任务。
公司明列要求，如果可以，最好可以将顾澄鸢拷打一番，问出关键的信息。
也不知顾澄鸢究竟做了什么事，名字出现在所有人的词典中。
他的老板斥责这家伙违反行业规矩，一村之长更是请求外界的支援，开高价除掉顾澄鸢。
无论是人设中告知的任务，还是公司发布的，都用红色感叹标注，是紧急中的紧急。
导致他们连调查都未调查清楚，说出去都怕别人笑话，其实无人知道顾澄鸢长什么样，只能去村子挨个问。
“这村子感觉也还好，不是很危险，没事的没事的，别紧张小朋友。”
副会长轻笑，再次确定自己的队员一个不差，浩浩荡荡进入幽鸣村。
光头的表情同样缓和几分：“嗯，我还以为幽鸣村的隧道里有什么东西，没想到就是四处打转，最简单的鬼打墙。”
副社长接话道：“是的呢，通过我们的道具和技术，这种东西都不是事啊，太轻松了。”
专业团队就是不同，工会的数量本就稀少，其主要原因是死亡率过高。
经常有刚确定队长，不久便死亡的消息传来，工会也只好原地解散。
能发展起来，并且可以稳定发育的，都是具备一定特殊能力的。
他们是强者中的强者，主播中的希望。
没有事先确定好顾澄鸢的消息，公司方发布任务太紧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更是他们的傲慢。
副本又如何？只要亲身经历过，不都是轻轻松松。
比如方才，他们进入幽鸣村畅通无阻，连阻拦的怪物都没有，用小菜一碟形容都是抬举。
“好了，我的宝宝们该等不及了，等把车子停好后，咱们先在附近逛一下吧。”
“一号，七号，还有二十二号，你们去部署监控设备，九号，十一号，十五号，你们去部署炸弹，二号，三号，四号，你们去部署反通讯干扰设备，其他人跟着我走，我们快速解决幽鸣村这个副本。”
副社长干劲满满，在落地的瞬间下达命令，而她口中的宝宝，自然是存钱罐，摇钱树，也是名为观众的生物。
是的，副社长已经是大明星的程度，就算直播睡觉都有人看，已经脱离讨好观众的范畴。
果不其然，随着她的提及，弹幕数量嗖嗖往上升。
【虽然我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是她叫我宝宝欸，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他叫我宝宝欸。】
【某人又幸福上了，开心。】
【啊啊，前面不要开心太早，他们任务可是顾澄鸢啊，说实在的，我有点担心。】
【嘻嘻，怎么说呢，他们要是对顾澄鸢持有恶意，感觉这个社团也到这了。】
【胡说什么！我们副社长是无敌的存在，要吹你主子不要来我们直播间。】
【就是就是，都没交手过，谁输谁赢说得准？】
【前面就这么自信吗？要我说，顾澄鸢甚至都没有使出全力啊，太恐怖了。】
【对啊，再加上他现在*****，我觉得人数上****，这个怎么打嘛？】
【哎呀，只能许愿，希望阿雅不要死得太惨。】
死得太惨，谁？她吗？
副社长把这句话给光头看，两人皆是笑得合不拢嘴。
“那个顾澄鸢有什么用，而且他就一个人，拿什么和我们打，这群观众也不想想。”
“哦，对了，你估计没有看见吧，他们光是穿过隧道就耗费了三分之二的人命，这是公司方给我的数据。”
光头扫过忙忙碌碌的众人。
“这么一对比起来，咱们的人还是优秀一大截，放心吧，不败传说绝对不是吹牛。”
工位的高层相互对视，纷纷爆发笑声，不仅是副社长的直播间，连其他人的弹幕里，也是对于顾澄鸢的称赞。
他们不以为然，类似的情况已经出现过无数次。
观众的心态是猎奇的，喜欢夸大或者捏造信息，故意误导主播。
他们也是直播的老人，吃的亏绝不比其他人少，怎么会听信观众的话。
可质疑声越来越多，副社长拧着眉，指尖捻过花瓣。
“这里的精神世界已经和现实融合，按道理不会这么轻松的。”
检查过后，她的表情大变，内心隐隐约约有种不安感。
“哎呀，总觉得这次也要加班了，我面膜还没有敷好就出来了，有点烦呢。”
其他人忙不迭安慰她。
“没事的，根本不需要担心，目前侦察的情况没有大问题，你放心往前冲，我给你打头阵。”
“唔，也行吧。”副社长卷了卷头发，正准备多说两句，却被清澈的嗓音打断。
来者拥有一双异色的瞳孔，与整个村落格格不入，更像是童话中的王子。
不，应该是皇帝。
其他村民马首是瞻，在背后点头弯腰的模样十分狼狈。
来者正是顾澄鸢本人，也是巡查完毕，把邪神像全部捣毁的犯罪头子。
是外面投资人崩溃寻找，死去村长下令追杀的目标。
“抱歉，刚刚处理村子的事务去了，没有招待各位，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顾澄鸢打量的视线完全不遮掩，眯起的眸子带着月牙形状的笑意。
工会几人同时也在观察他，凭借村民们的反应，大致推断出对方是位独裁者，或者说是暴君。
怪物形态的伤害远在其他人之上，不是好惹的角色，最好不要起冲突。
副社长从那双眼中看出凌厉二字，面前这人绝不是外表那般人畜无害。
虽然长相十分妖冶，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您好，请问你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吗？我和村长有要事要谈。”
副社长主动站出，与顾澄鸢搭话。
顾澄鸢轻笑，理智值降低后，他身上的非人感更重，也更喜欢戏弄这群小老鼠。
“是的，我是现在的村长。”
他故意在话语上留下漏洞，希望几人能察觉出来。
可惜……
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太过于自信，而这股信息会吞噬他们，走向万劫不复之地。
“现在？”副会长喃喃自语，主动在内心填充信息。
他听闻现在的村长是将前任村长推下后上任的，年龄粗略一看也对得上，应该是本人。
她迟疑片刻，还是没忍住问出那句话。
“请问下，你的脸上沾了什么？”
“嗯？”顾澄鸢歪着头，手指摩挲脸颊，立马沾上血色，“啊，这是，让我想想怎么说。”
他的跟班，也是谢烛暝，兼邪神本人，立刻送上准备好的手帕。
顾澄鸢故意减缓擦拭的速度，像是在回味凶杀案的现场，轻轻摇头。
“抱歉抱歉，我刚刚吃完中饭，这个是番茄酱呢。”
他望向后面乌压压，快把头埋进地里的村民。
“对吧，是这样对吧？”
面对顾澄鸢的反问，村民一时拿不准是何用意，但只要不说话就不会错，村民一个劲地点头，像是要把颈部摇断。
恐慌的模样不能用言语形容，光是站在附近，就能闻到那股社畜打工的味道。
工会众人：“……”
你看我们信吗？
反正他们肯定不相信。
“这个村长有点问题，咱们需要小心一点。”
“没事，通过进入副本的过程，和前期出现的怪物数可以推断难度，这个估计是d，顶多是d的水平。”
“行，总之兄弟几个相互照应一下，你们提防村长。”
几位新来的主播窃窃私语，商量之后的方针。
殊不知，他们口中的村长正是顾澄鸢。
顾澄鸢异变后听力更佳，几人聊天的内容全部被他偷听。
就算没有听见，还有四姐妹到处搜寻信息的功劳，这群人想要做什么，又干了什么，所有的信息都一目了然。
四姐妹窃窃私语，隐藏在阴影中，嘲笑主播的可笑。
“嘻嘻嘻，太有意思了，这群小笨蛋都不知道自己上当了。”
“啊啊，这种事情果然才是最有意思的。”
“所以要怎么惩罚他们呢，他们的目标是你，需不需要我们弄个帅气的开场白？”
“我已经想好怎么做了，我要在他们耳边吓唬他们，告诉他们主人的名讳。”
顾澄鸢轻拍躁动的影子：“暂时不用，有趣的东西得留着不是吗？”
存心要整顿这批主播，要怪就怪他们非要接招惹自己的任务吧。
时运不济，对吧？
顾澄鸢走在乡间的小路，路上有不少人与他招手聊天，他应下后，心底萌生一种想法。
“嗯……这样吧，我看几位也是刚来幽鸣村，不如我为你们介绍一下吧？”
“那就麻烦您了，非常感谢！”
“是的是的，村长实在太热情好客了，您真是大好人。”
其他主播欣然应下，能有人介绍当然是省事的，谁又能想到，某人自己都不清楚幽鸣村的具体构造。
全靠一张嘴瞎编呢。
顾澄鸢听见大好人这个称呼，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恐惧之书闻到阴谋的味道，不免吹嘘。
[您知不知道，您真的很像是那种，呃，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很坏很坏的人，幕后的大boss，现在正酝酿怎么把人类吃掉。]
顾澄鸢在心里回答。
“说不定我真是这么想的呢？”
[什么？等等等，让我再看看您的理智值，我的老天爷啊，您不能再碰那些神像了，您的精神被侵蚀得太严重了！]
[虽然现在拿回一部分力量，但也不是这么折腾的阿，三思，三思啊大哥。]
无视恐惧之书的唠叨，顾澄鸢哼着歌，倏地转身，语气异常兴奋，看上去十分可疑。
“看看这山，看看这水，欢迎各位来到幽鸣村，作为一村之长，我要为大家宣布几项规则。”
“来到一个地方就要尊重当地的做法不是吗？只要各位遵守规则，我可以向各位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我一定能负责。”
顾澄鸢早就想装腔作势宣布规则，好不容易抢到幽鸣村的控制权，自然是大张旗鼓地宣布。
但这种过激行为，在其他人看来更像是疯子。
“他身上隐约有变异特性，小心一点，他被侵蚀得不浅。”
“看起来很危险，后援部队随时准备待命。”
“先不要打草惊蛇，记得我和你们说过的话吗？只要不威胁生命，就算要践踏你们的尊严，也尽量不要惹npc。”
工会活动会带几名新人，和副会长与光头不同，他们的胆子还未磨炼出来，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受惊。
队尾的人停下来鼓励他们，不知为何，这位村长给人强大的压迫力，导致他们根本不敢抬头。
甚至出现逃跑的欲望。
“不行，我觉得，我……真的不是我懦夫，我真的觉得他很强，而且不安好心。”
一位新人颇为担忧，在顾澄鸢的视线扫过来时，瞬间把脑袋低得死死的，和村民们如出一辙。
“没事的，这是正常的，倒不如说，哪有怪物是安好心的，你如果觉得他善良和蔼，那才是错误的。”
“可是……”
犹犹豫豫的话语中，都是对顾澄鸢实力的肯定，可惜副会长他们走在最前端，并未察觉到后面的异样。
面对村长的“热心”提醒，光头爽朗地笑着。
“好好好，那就麻烦村长您给我们说说了。”
“不过我们这人多，有点吵，您不要在意哈。”
顾澄鸢的视线从队尾收回：“没事的，我怎么会在意的，你们外乡人充满活力，对我不是件好事吗？”
“那么我要开始说规则了，请各位一定要记下，因为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话音落下，记性不好的几人已经拿出小本本记录。
顾澄鸢比了“一”的手势，随意指向山上。
“第一条，村长的命令是绝对的，所有人都不能违抗村长的说，也不能有任何质疑，明白了吗?”
工会成员下意识点头又摇头，点头是屈服于顾澄鸢的威压下，摇头是因为——
这算什么规则，霸王条款吧！
他们对幽鸣村有过研究，是民风淳朴的地方，各种纸人和手札工艺品，其中还有活灵活现的石像。
按照一般套路，不应该是与这些有关吗？
比如红色的纸人不能招惹，绿色的纸人需要躲避，作为参加过几个副本的主播，他们对规则也是耳熟能详。
就算是再恶劣的副本，也不会把这种话摆在明面上。
“您是不是说错了？”光头的表情在抽搐，愈发觉得这位村长脑子有毛病。
顾澄鸢可不管其他人在想什么，他踩着轻快的步伐，蹦蹦跳跳的样子像是只兔子。
若是有人伴奏，估计能跳出奇怪的节奏。
“第二条，第一条是幽鸣村的铁律，任何人不可否认，顺便，夜晚请不要随意踏出房门，门口需摆放一只纸人。”
这个顺便未免太随便了吧！
副会长的表情也不太美好，冥冥之中，她总有恍惚的感觉。
呃，怎么觉得这个村长是现编的规则吗，靠谱吗？
同样有人提出疑问：“这保真吗？”
顾澄鸢的视线瞬间扫过来，像是利刃：“你觉得呢？”
金眸中的怪物仿佛要冲破牢笼，他们变脸的速度极快，和村民保持相同频率点头。
“保真，保真的，不可以违背村长说的话，也不可以质疑，对不起我忘记了。”
意识到触犯规则，主播的心脏提到嗓子眼，下一秒就会蹦出来。
偏偏弹幕还一直发“哈哈哈”，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主播在心底嘀咕，偷偷骂观众是没有良心的家伙。
幸好村长不打算追究，方才说话的几人松口气，听他继续瞎扯。
“那么我来说第三条……”
在顾澄鸢废话期间，副会长使了个眼色，让处于边缘的人脱离队伍。
从村长那得到消息不靠谱，他们打算问问村民。
几人的目的明确，其一是问出幽鸣村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在干什么。
其二是幽鸣村的传闻，了解需要对抗的怪物。
其三是询问顾澄鸢的下落，把任务目标找出来。
可村民对第一条缄口不谈，第二条又涉及私密不会轻易说出，打探消息的人也不气馁，能随便套出消息的话，那所有人早通关了，根本不会有伤亡。
他们寄希望于第三条，可刚提起顾澄鸢的名字，所有人谈虎色变，纷纷摇头走开，不愿再多说一句。
众人：？
这群村民未免太奇怪了！刚刚不还是热情好客的样子吗？
实际和传闻出入过多，导致几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副社长比他们都要机灵，找到落单的主播，装作不经意靠近的样子。
“你好。”副社长主动打招呼，或许几人有所不知，他们身上散发一股垃圾主播的味道，像她这种内行人，一眼便能识破。
主播唯唯诺诺地，视线东张西望，在副会长喊了第三声后，才把脑袋别过去。
而他们抿着嘴，一副不吭声的样子。
副会长猜到几人肯定有故事，说明自己是接受委托而来，想询问顾澄鸢的情况。
可谈论这个名字，几人的反应比村民还要过激。
副会长：？
她伸出手本想轻拍他们的肩膀，安慰一句，却瞧见主播们拖把上的血迹。
仔细瞧瞧，这片土地的颜色比其他区域要深一个度，难道是鲜血造成的。
她若有所思，而好心的李逸达凑近提醒。
“无论你的任务有多紧急，我劝你不要在顾澄鸢身上想心思，他……算了，我不太好说，总之你会知道的。”
李逸达控制自己的视线往其他地方瞟，他不能出卖顾澄鸢的身份，只因得罪不起。
现在顾澄鸢要玩骗人的游戏，他们能做的，只有尽全力配合。
并在适当的范围内提醒。
可李逸达即使控制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可眼球的转动不是靠意志能够做到的，人类的大脑无法做到完全控制身体。
副会长擅长察言观色，对于目前的情况有了定论——
顾澄鸢绝对在附近，他估计精神异常，做出伤害他人的行为，很有可能变成怪物，才导致其他人产生畏惧的心理。
“谢谢你，你的反应已经告诉我了，有机会可以和我一起喝咖啡哦。”
副会长轻笑，她踩着高跟鞋，为拿到信息而得意。
与光头那个傻子不同，她可是工会的智力代表。
不会过分轻视敌人，但这种新人主播，充其量不过是小孩。
高大威猛的壮汉会害怕三岁的幼童吗？
不会，他应该担心的是：如果自己的力气控制不好，会不会弄伤幼童。
工会拥有绝对的实力，他们可是位于主播顶点的人，怎么会怕一个新人主播？
还没有他们完不成的活。
“拿到部分信息了，等探索队回来后核对一下，我们尽快解决。”
副会长悄悄归队，和光头窃窃私语。
她的视线扫过最前面的“村长”，还是亢奋的样子。
“他还在说吗？也不嫌累，等会我借机把他赶出去，你检查一下屋内有没有监控的东西。”
几人分工明确，根本没有认真听顾澄鸢的规则。
说起来也是，怎么会有人讲述规则讲到第二十五条，记都记不过来。
顾澄鸢的视线从副会长身上挪开，他默许某人的小动作，不代表他不会生气。
“第二十六条，所有人必须认真聆听村长的话语，不能分神，因为村长知道你们不听话的话，他会很生气的。”
工会一大批人已经抵达安置的房屋，这句话明显在警告，无论是光头还是副会长，都摆出防御的架势。
但顾澄鸢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原地不动，犹如一座雕像。
“呃，那我们进去了？”
“谢谢你村长，你说的所有话我都记住了。”
“对对对，二十六个规则我全部记下来了。”
胆子大的成员讨好道，从顾澄鸢身侧走过，进入屋内。
光头擦肩而过时多瞟了一眼，他浑身是胆，又很鲁莽，故意用身体撞了顾澄鸢一下。
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最讨厌话多的家伙了，尤其是规则类型的世界，处理起来极为麻烦。
而在所有人进屋准备关门前，顾澄鸢垂着脑袋，脑子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想。
[您生气了吗？]恐惧之书悻悻然问道。
顾澄鸢摇头：“怎么会，我根本没有生气，我很好啊，就是怎么说呢？”
[怎么说？]
“我好像，看见了自己啊。”
其他人无法观测到，但顾澄鸢的视线被一双手遮蔽，他本以为是谢烛暝在胡闹，但手的触感不对劲。
良久，他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双手。
“我的双手把眼睛遮住了吗？”顾澄鸢询问屋内的众人，他就站在台阶下，离他们半米不到。
某人探着脑袋观察，顾澄鸢的双眸的确没有聚焦，像是在不自觉地发散，一般濒死之人才会出现这种现象。
或是理智下降的人。
“呃。”他们嘴巴张张合合，想趁机把门拉上，顾澄鸢却倏地扒住木门，发出“咚”的一声响。
声音震耳欲聋，令在场几人心中的警铃大作，下意识向后撤了一步。
顾澄鸢步步紧逼，脚尖已经踏入屋内。
“我的双手把我的眼睛遮住了吗？”
看来不得到答案，这个npc不会罢休，副会长沉着冷静：“没有。”
“没有任何人挡住你的眼睛。”
顾澄鸢听后发出一声爆笑，他仰着头，笑声逐渐扩散到任何角落。
感染性十足，连围观的村民都下意识笑出声。
当然，是被迫的。
“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实在是太好笑了，我要停不下来。”顾澄鸢摇晃着脑袋，过程中，手掌越来越多，把眼睛堵得严严实实。
他的耳边出现自己的低语。
“快去吧，给这群自傲的家伙一个惩罚。”
“让他见识你的厉害！”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嘻嘻。”
顾澄鸢最终进入房子中，副会长随时准备迎敌，众人竟没有逃跑的意思，反而围成半圆。
这也是他们教育有方，分散逃跑有时是明智的做法，有时是愚蠢的。
他们的实力也会被分散，会被副本怪物拆开攻击，更容易击溃。
而站在原地也意味着——
“你们凭什么觉得，就凭你们，可以与我抗衡？”
工会每天都要念团结友爱的词语，他们是一致对外的。
从侧门涌入其他成员，他们齐声喊着。
“还有我们！”
“以我目前的观点认为，还是不要起冲突对吧？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顾澄鸢抬手打断，一字一顿反问道：“井水不犯河水？或许你搞错了什么？”
反手将大门关闭，顾澄鸢在抬头的瞬间，那股无形的压力便从身上涌出。
某些人的气质是特殊的，他像是毒蛇，像是沾满荆棘的刺，无法靠近，是受人仰望的存在。
顾澄鸢背后的阴影在扩大，他抬起手，谢烛暝立马将自己的手腕搭过去。
一副恶人搭档的模样。
“我再说最后一个规则，请各位听好——上述所有规则都不作数，因为，因为……”
遮住自己双眼的手臂层层揭开，顾澄鸢的视线再度明朗，他颔首审视在场的所有。
“因为村长早就已经死掉了，在你们面前的，正是顾澄鸢本人。”
谢烛暝随之鞠躬：“希望各位喜欢这场滑稽的演出。”
话音刚落，连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触手在屋内迅速膨胀，充斥每个角落。
“嘘，嘘。”顾澄鸢的手指贴在唇上，顷刻间，在场30人全部被镇压。
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