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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朦朦兮空一色,雾霭霭兮浸满楼。”

他忽然想起这么句诗,那日逢上烟雨天气,他在李府暂等雨停,那女子口中吟了这么一句。

想着,他感叹了一句,“可惜了。”

齐天奕抬眼问他:“什么可惜了?”

他依旧冷冷地说着:“怎么样?此计可行?”

齐天奕冷笑一声:“阁下心计如此深沉,哪有不成的道理?”

他忽然笑得开心,起身答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告辞!”

齐天奕转过头说道:“阁下当我这是旅店,说走就走么?”

不料,他笑眯眯地反问:“难道不是么?”

讨厌!讨厌!这人讨厌至极!齐天奕心中烦躁不安。想是自己与他八字不合,才这般不舒服。

“阁下究竟姓甚名谁?”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吵嚷声。

“让开!”

“大胆!谁人敢擅闯?”

“二位有话好好说,莫要动刀,快些收起来吧。”

原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和清玄对峙着,两人剑拔弩张,江上谦正尽力从中斡旋,似乎并无任何用。

“贺安!不得无礼!”

“是。”那少年瞬间收起剑,恭敬地侍立着。

那人又向齐天奕解释道:“我这小随从,没见过世面。失礼了,济王莫要怪罪。想是他见我待了许久,有些着急了,故做出此举。”

“无妨。”齐天奕略提高了声音,“清玄。”

“是。属下明白。”

清玄亦收了腰间的剑,仍然立在一旁。

“告辞。”又重复了一遍,他推开门,贺安赶忙迎了上去,双眼尽显担忧之色,赶紧问道:“您没事吧?”

看见这稚嫩的脸,他露出了少有的柔和,说道:“放心吧,有你在,我怎么会有事?”

“您又说笑了。”

“走吧。”他又戴好斗篷,仍旧一副来时的模样。

于是,清玄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离开,江上谦微微点头,也跟随其后离开了。

齐天奕出现在清玄的身后,轻轻问了一句:“那少年武功怎样?”

清玄被这一声惊得回过神来,拱手答道:“还未及交手,不甚清楚。不过,见他走路轻巧,想来是从小习武的人。”

齐天奕点点头。

清玄又问道:“王爷,那人是谁?如此神秘?我瞧江上谦对他十分恭敬。”

“你随我进来。”

主仆俩进了屋子,清玄照旧将门轻手轻脚关好。

“你方才所说不错!那江上谦见了他如老鼠见了猫似的,战战兢兢又如履薄冰。一方刺史,也是朝廷命官,料想此人必定是西夏王族贵胄。”

清玄有些吃惊,即刻追问:“西夏?”

“应该是。他并未否认。”

“那他是谁?”

齐天奕摇摇头,“具体姓名不知。”

“王爷,恕属下多嘴,您是王爷,与西夏人私下见面不妥。”

“呵呵……你还是这般心细替我考虑。你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清玄神色复杂:“是。王爷与他谈了许久,还是先休息吧。一切以身体为重。”

“嗯……”齐天奕左手紧紧攥住左腿膝盖,右手按住桌上的一沓书信和银票。

无论夜间狂风如何叫嚣,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切都恢复平静了。

“清玄。”

他急步走来:“王爷,您起这么早有何事?”

齐天奕递给他两个诏文袋,嘱咐道:“这个是呈给皇帝的奏章。另一个是一应证物材料,你也一并一同带去,以供皇上御览。”

“是那些书信?”

齐天奕点点头。

“王爷,此事已了?您……”

齐天奕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确实,我与那人做了交易……”

不等主子说完,清玄就抢过话茬,“王爷,那您不是犯了欺君之罪么?”

“没这么简单。即便我不许他那些条件,他也会以更暴烈的手段达到他的目的。”齐天奕抬眼看他,眼中布满了血丝,“你再想想,他能让江上谦那个老滑头俯首帖耳,难不成就没有其他法子么?”

“王爷言之有理。属下只是担心您会被牵连。”

“放心吧。他这局布得滴水不漏,想来不成问题,只不过那李丰只能领了这罪了。”

“让一个无辜之人背黑锅,这……”

齐天奕苦笑摇头,反问他:“清玄,李丰这人无辜嘛?”

这倒问住他了,是呀,京都谁人不知,那宰相之子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人人得而诛之,十分可恨。

可……这赈灾贪污之事与他确实不相干,自然就这层面上来说,是无辜的。

见他无言,齐天奕说道:“恶贯满盈的人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清玄不敢言,有时候,他的这位主子与皇帝有些相像:心狠手辣,均是一般。

“你收拾收拾,即刻就出发吧。务必亲自递到皇帝面前。”

“是。那王爷的安危怎么办?”

“放心,如今我既然已经亮明了身份,谁还敢明目张胆?”

“是,属下这就去。”

几乎是一夜没睡,齐天奕眼睛酸涩,更难受的是他的左腿,阴雨天气,免不了一场痛。越是痛,心中就越是恨。

不过,此刻还是疲倦占了上风,他必须休息了。

加急奏报很快就送到了京都,朝堂上,皇帝脸色发青,怒极反笑,吓得众大臣噤若寒蝉。

“呵呵呵……呵呵……好哇!原来朕竟养了这一群好臣子啊!哈哈……”

众大臣头又低了几分,皇帝冷冷地扫过堂下:“众爱卿抬起头来。”

“皇上,不知是否是赈灾之事有了结果?”

“还是永安王双目如炬,洞若观火啊。”

“微臣不敢。”

皇帝一眼带过,继续说道:“今冬雪灾,东洲灾民流离失所,朕命济王前去查察此案。如今已经水落石出,乃宰相李开元之子李丰与歹人勾结,竟牵连一州数十位朝廷官员,中饱私囊,其心可诛,真真可恨至极!”

齐天影拱手进谏:“皇上,此事可查清楚了?那李丰远在京都,怎么会与东州官员勾结?”

“有来往书信银票为证,更附有李丰本人字迹对照,朕请书证司复查过,确认无疑。永安王这是要为罪臣开脱?”

“皇上明鉴,臣并无此意,只是略谨慎一些而已。”

“是呀!你可揣好了你的谨慎。”

话已至此,众大臣自是不敢再进言了。

人群中有一人出列:“只是不知,那李开元是否牵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