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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子衿一言不发,拧开那盒盖,里面是一个虫子,身上覆盖着磨砂般的鳞片,头上一对触角,六条腿坚实地抓着盒底,通身从闪耀的蓝到深邃的紫,还夹有些许绿,光彩夺目,让人联想到天边的火烧云。

“丫头,若你信俺,就将这虫子吞下肚子,可救你一命!”

“王妃!万万不可!”

“是呀!”

薛子衿盯着那虫子,有着彩蝶的色彩,甲壳虫的外表,它待在盒子里一动不动。她只怕软体虫子,这种的是不怕的。

又抬起头,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那僧人又是大笑:“丫头果真不信俺?”

“信也不信!你诊断得确实丝毫不差,可你说我余毒未清,我未曾觉得有什么不适。更何况这虫子治病,我倒是第一次见。”

“丫头直率!”

“大师侠气!”

“哈哈哈哈……”那僧人笑得非常开心。

薛子衿莞尔一笑,捏起那个虫子送进嘴里,惊得身后两人十分慌张。

“王妃!怎得!!”

“不可!”

薛子衿将它放到舌头上后,觉得喉间一滑,一个东西就入了肚,也并未觉得有任何不适。

老僧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去。

薛子衿叫住了他:“敢问大师姓名?”

“于山月间听雪声。”

“大师?”

“咱们有缘再见,俺去了……”

那僧人踏雪而行,渐渐没了踪迹。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薛子衿突然想起了这句诗,觉得十分贴切。(出自 宋 苏轼《定风波》 )

“王妃!你怎能轻信那人?他随便胡邹几句,您就……”云朗气愤不已。

云韬也随声附和:“是呀!属下将那古怪的虫子逼出来!”

薛子衿摇摇头,安慰他们:“无事。那僧人算得分毫不差,我觉得他的话可信!”

“可是……”两人仍然将信将疑。

“一碗粥,不亏。咱们走吧,早日回府,不要耽误了其他事情。”薛子衿说完,率先迈步朝马儿走去。

两人见此情形,也只好作罢,暂且回府,禀告王爷再说吧。

回去时,薛子衿坐在马背上,任由云韬牵着马,她正出着神,心中十分杂乱。那僧人的话,大有深意,我要好好琢磨琢磨。

三人回到府中,各自忙去。薛子衿喝了碗热茶,又吃了几块点心,又钻进被窝,躺在床上发着呆。

“小姐?怎么了?有心事?”

绿绮坐在床边,关心地问着。

薛子衿歪过头问她:“绿绮,咱们认识多久了?”

“嗯……”绿绮认真思考着,“奴婢七岁时入的薛府,一直呆在小姐身边服侍。想来今年十七岁余了,已有十来年了呢……”

薛子衿笑眯眯地拉过她的手,说道:“时间过得好快!”

绿绮笑着反问她:“小姐今日这是怎么了?这么感慨?”

“也没什么。今日见那些灾民生活艰难,心中难受。”

“原来如此。这人啊,生老病死都是命中注定的,人各有命,也强求不来的。”

“你说得也有道理,难为你宽慰我。”

“小姐说得哪里话,说一句冒昧的话,奴婢一直当您是姐姐,别说是宽慰几句,就是其他事情奴婢也愿意的!”

薛子衿笑着拍拍她的手,“好,我知道你的心意的。”

薛子衿心中凄然,又继续说道:“哪日我呀,必定为你寻一门好的亲事。你陪了我这么久,终身大事我一定替你好好张罗。”

绿绮小脸僵硬,顿了顿,说道:“小姐这是说哪里的话?是嫌我服侍不周么?急于将我撵走么?”

“你这是多心了,咱们姐妹情深。我见不得你受委屈,才这般替你打算的。”

绿绮低着头,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奴婢不愿意,奴婢只想一直陪在小姐身边。”

薛子衿又问她:“难不成你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你说出来,是谁?我好替你张罗呀!”

她抬起头,紧紧咬住嘴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认真地答道:“奴婢……不想嫁人!”

薛子衿坐起来,轻轻拍了她的后背,说道:“好!不嫁!”而后,一把拉过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王妃,午膳时间到了。”

“我今日不吃了,你去吧。”

绿绮忽然问道:“小姐怎么不用膳?”

薛子衿笑道:“你忘啦?还不是怪你那几块点心,十分可口,我就多吃了几块。现下,一点也不饿了,等我饿了再寻其他吃食吧!”

“嗯!”主仆俩相视一笑。

另一边,钟灵儿才入了座,奴才回报:“钟姑娘请先用膳吧!”

钟灵儿见桌上只她一人,于是问道:“王爷呢?”

仆人答道:“王爷今日有事,不回府用膳了。”

“是这样。”她摸起筷子,伸向面前盘子里的珍宝翡翠,又问,“那……王妃呢?”

“王妃来话,也不用膳了。”

“王妃今日怎么了?”

“奴才不知,王妃从京郊回来后,就歇下了,不曾出屋子。”

“知道了。”钟灵儿只动了几筷子,便离席回幽莲苑去了。

“姑娘。您怎么只吃了这么点?”香琴见她食欲不振,特别担心。

“我没事,王爷不在,我也吃不下。”

“那奴婢去给你熬碗燕窝,既可美容养颜,也可配着点心顶些肚子。”

钟灵儿嫣然一笑:“好。你去忙吧。”

目送着香琴美滋滋地去小厨房忙活去了,她进了内室,静静坐于案前,一动不动,像一尊塑像。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回过神来,素手玉指轻轻掀起案上的宣纸,从中间抽出一张有些发黄旧了的墨宝,随意一折,然后凑近火焰上方。屋子里陡然灵光一片,不一会儿又暗了下去,接着一阵纸糊味慢慢弥漫开来,直钻入鼻腔里。

她急忙撤了手,最后一星点的白纸也化为灰烬。

她旋即将信纸归置平整,再提起笔,只略一沉吟,便在纸上游走着。再抬头时,笔已安然躺在玉兰花笔搁上了。

她轻轻朝纸面呼了一口气,此时香琴端着盘点心走进屋内,惊呼道,差点丢了手中的东西:“呀!什么味道?哪里着了火?”

“无事,刚刚不小心碰了蜡烛。”

“呼……原来是这样。这季节十分干燥,若走了水可不得了。”说着,她将盘子放于桌上,转身将窗户打开,手中的帕子胡乱的扬着。

钟灵儿将信纸折好,塞进信封,又封了口。

“姑娘,饿了么?”

“嗯,现下倒还真有些饿了。”

“那姑娘多吃些。”香琴又递了碗茶来,她正思考着如何将这封信送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