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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衍的嘴角却勾勒出了一点诡异的笑。

。。。

今人心不古,世道浇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面对奸邪宁死不屈的时代貌似已经结束了。

陈玉娥还没彻底死去,曲珍卓玛还保有些许清醒的时候,她会经常这样想。

在她看过的抄本小记里,大臣面对昏庸残暴的皇帝巍然不惧,会为天下苍生以头抢柱,以死明志耳。

书生会为了钟意的姑娘拿起竹剑,即使他手无缚鸡之力。

将军义薄云天,单枪冲阵,最后迎着某个方向死而不倒。。。

就连街边小偷小摸的乞儿,山里的绿林野盗,都会在家国大义面前扯着嗓子吼两句,然后慷慨赴死呢。

但这么些年里,有那么多人死在了她的手上,什么风骨,什么气节,她是一点都没见识到

人在死前唯一的情绪就是恐惧。

这是她的双手沾满鲜血之后。用上百条人命换来的知识。

“你是在,笑什么?!”

曲珍卓玛对这个不合时宜的笑容感到很是生气,或许还有些对未知的恐惧。

她没有再给李衍回答的机会,腥臭长舌嗖地弹出,在那张讨鬼厌的笑脸上开了一个大洞。

李衍躲也没躲,就那么放任那根舌头杀死了他,而曲珍卓玛还嫌不够稳妥,宁愿不要这张好看的脸皮,也要永绝后患。

长舌如蛇般翻滚扭动,血肉碎片则如繁花纷纷落下。

不等她松口气,突兀的一句话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我笑我料事如神,要不是有这一手,差点他妈就栽在你这了。”

“。。。料事如神?”

周围的一切开始消散崩解!

石屋轰然倒塌,惨烈的血迹被抹得一干二净,几具横尸化作光点隐没在黑暗之中。

不可一世的鬼子母忿怒尖啸,正待显威,纯粹的白色抹除了祂的头,然后是祂身上的断头小鬼,最后是祂的整个身体。

曲珍卓玛呆滞在原地,无神地望着那脸上的血洞。

整个世界像被橡皮擦一下一下地擦拭一样,每擦拭一下,就消失一大截,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纯白的光透进了这个世界,从外界传来的,缓慢震撼的敲击声在正被毁灭的世界里回响。

“叩,叩,叩。”

美神阿佛罗狄忒侧跪在识海之上,祂的鎏金大镜上倒映了某人正经历的一切,祂眉眼微动,扬起了白如凝脂的手,用指节轻敲三下,打碎了美好的梦。

爱神镜梦,爱神惊梦!

曲珍卓玛跪倒在一片白的世界里,嘴唇微张,脸色煞白如同死人,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柄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回过神来,寒冷的剑刃紧贴在咽喉,只要动上那么一动,就能让她的脑袋掉落到地上,她哆嗦着颤抖着,还待说些什么,那剑却已离去了。

曲珍卓玛忽然想起了生前读过的,一篇十分精彩的文章。

文内写道,最好的剑就是提在指间,青竹面上剥下的一缕竹皮,朝水中的蜉蝣只那么一挥,那虫儿犹不知死,飞出数丈后,才忽地分成两半摔在水上。

正想着,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脸皮还生疼,她心里发寒,抬起眼来看见了自己无头的身躯。

。。。

李衍猛地睁开双眼,额头发汗,大口喘息。

随着精神力的枯竭,左手睁开的三只眼爬满了血丝,立刻闭上消失。

爱神也无法再保持显形的状态,长叹一声后回到了识海里。

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艾克希瓦蒂和阿佛罗狄忒共同构造的一场梦而已。

曲珍卓玛在说第一句话之前,就已经被拉入梦中了,一路上酝酿准备了许久的李衍根本就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第三只眼深梦和爱神的镜梦融合的梦境,没有深梦那么深,也没有爱神在梦中的绝对统治力。

但一个由做梦者无意识引导的梦境,李衍能深度参与进去的梦境,却能做到一件事。

那就是一定程度的未卜先知。

梦里主观的有关他人的情景不一定正确,比如亚拉法师不敌黑色加持绳,但客观的有关做梦者自身的情景几乎一定会正确,比如她能唤来鬼子母。

李衍顶着发昏的脑袋提起了剑,在模糊不清的视野中划破了曲珍卓玛的手心。

一颗枯黄的牙齿从里面掉到了地上,附近的草立刻僵硬溃烂,就连土地都开始发沉发黑,此物的邪恶程度简直难以想象。

系统的提示。

代行者发现唯一级物品:鬼子母的老牙!

描述:据说这位曾经偷偷打过佛祖的主意,一口好牙上宝殿,满嘴漏风下阶来,可以直接兑换SS级魔神类传承鬼子母佛。

李衍俯下身来想捡,又猛地把手缩了回来。

低头一看,伸下去那只手的指头已经少了一截,附着上来的蠕动的黑暗甚至还跟太一混沌水厮杀一番,好一会才被消灭。

也许是来自鬼子母的恶意,或者是那位对在梦中被消灭感到不满,还可能是佛家常说的缘分不到,总之这颗老牙非常排斥李衍。

他愣了一下,陷入了沉思。

其实仔细想想,倒也未必要把这传承收入囊中,他现在有的几个传承完整度都还很低,还有不能忽视的传承负面效果的问题。

“此物拿着不好,要拿回扎康拉姆封存,你来色拉寺,我给你换个对等的法器。”

亚拉法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李衍的旁边,像没事人一样捡起了地上的牙齿。

常年的密宗修行仿佛让他蒙上了一层佛光,能伤李衍的邪浊,不能损他分毫。

他话说完,黑绳才如雨般落下,烧焦的气味直冲人天灵盖。

看来被法王和鬼子母赐福过的加持绳,是法器也好,鬼器神器也罢,在啖食一切污秽的明王面前,都只是根绳而已。

李衍长舒一口气,回道:“这样最好,有劳了。”

“曲珍卓玛?”

亚拉法师问道。

“她死了,我杀死了她。”

“但我留下了陈玉娥的性命,本想都杀了干净,但想了想之后又觉得这几分恶气不能超过,不能贪心。。。”

李衍抬头望天,仿佛已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不了佛也得自在潇洒。

虽然他握剑的手还是有些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