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哭哭啼啼的神魂殿之灵和菩提树的“虚空”交流下，顾宁慢腾腾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张嘴，便吐出一口白气来。
瞧见顾宁这可怜兮兮的模样，神魂殿之灵罕见的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乎慢慢幻化出一个人形来，伸手像是摸小猫小狗一样，摸上了顾宁脑袋。
“呼呼，呼呼不疼。”
顾宁：“......”
“你不是说不会让劫雷进入你的破殿吗？”她气不打一处来，看着面前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的小男孩儿，泄愤似的捏住他的胖脸蛋，狠狠扯了扯，直疼得他龇牙咧嘴。
“放...放开，要扯坏了。”神魂殿之灵手脚抓向顾宁，顾宁却直接一个抱摔，将漂浮在半空中的小男孩儿一只手压在地上，居高临下的冷哼一声，“小朋友，你还嫩了点。”
一向受人尊敬，得人奉承的神魂殿之灵，嘴巴一瘪，直接哇哇哭出了声来。
“呜呜呜...你打我，你打我，你怎么可以打我...我可是...嗝...掌管生杀大权的神魂殿之灵...”
菩提树老神在在的一动不动，顾宁勾起唇角，不甚在意一笑，“哪有怎样，你像抹杀孟小一样把我抹杀掉啊...”
“呜呜呜，不行，你...你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又没有死，我不能破坏天道规则。”
话音落，顾宁作乱的双手顿住，眨了眨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穿书进来的人吗？
为什么会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准确来说，你是这个原本这个世界的人。”菩提树见两人消停下来，才抖了抖叶子，菩提叶落下，圈成一个蒲团，而后那树枝轻轻拂过顾宁的身体。
瞬间，顾宁就感觉自己被劫雷轰击的身体得到了缓解，醍醐灌顶一般神态清明，身体舒畅。
于是乎，她像是一个听话的好学生一样，乖乖坐在了蒲团上。
“你没有觉得，这个劫雷对你的伤害值太低了吗？”菩提树没法化形，它是与天道同生的上古神树，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但是这同样限制了它的变化，菩提本无树，天道需要一棵攀天之树，那么它终身便只能以这个模样存在于世间。
“好像是的。”顾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劫雷虽然给她造成了不低的疼痛感，可是并未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犹记得，周问天的元婴劫雷，可是几乎横扫了魔族大军，沉水宗的弟子，实力稍弱一些的，也是重伤在身。
就连周问天，结结实实的被轰了那么一次两次，也是够呛。
可是反观顾宁自己，一直在滋哇乱叫，然而却一直活蹦乱跳。
“因为如今的天道没办法使用天道规则对付你。”菩提树的声音持续性响起，“天道轮转之时，你的魂体和我一样，都沉睡了。”
“可是不知道你是怎么自己苏醒过来，又是怎样逃出神魂殿的。”菩提树的树枝轻轻拂过顾宁脸颊，“或许是天道留的一线生机。”
大道五十，天道四十九，凡事留一线。
天道给这个小世界留了一线生机，这道生机便在顾宁身上。
顾宁睁着眼睛看着菩提树，目光清澈而愚蠢，“所以...我真的是那个万众瞩目的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对呀。”
神魂殿之灵躲在一旁哭够了，此时尚且带着几分哭音，“不然你以为我怕你啊？”
“闭嘴吧。”顾宁拽过小团子，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嘴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然而这个问题，菩提树却是久久没有回答，顾宁能感受到有一道凝视的目光长长久久的落在自己身上。
她也不急，静默着等待着菩提树的回答。
良久，那道声音才再度响了起来，“可是...你不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人，不是吗？”
一语中的，顾宁没法否认。
“对对对，她的灵台幻境，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神魂殿之灵可算是逮着机会说话了，赶紧汇报自己的情报。
“你的魂体逃逸到一个很好的异世界，可是那个世界并不是你真正的存在。”菩提树之灵慢慢悠悠接着道，“所以那个世界的天道察觉到你，并且排斥你，差点还抹杀掉了你。”
“你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来的，也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在哪个世界死去的？”
“可是...”顾宁心头大震，下意识反驳。
“可是你记得那个世界的人，你能够清清楚楚记得自己生活过的一切。”
顾宁抿紧了嘴唇，这一刻，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身体在抽痛，心脏“砰砰砰”跳得很厉害，就像是到了一个极限点一样。
“可是顾宁...他们不会记得你了。”
“轰！”像是一道惊雷在顾宁脑海中炸响，她蓦地睁圆了眼睛，两行清泪骤然不受控制的滑落，她张口，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疼。
心好疼。
像是被死死攥住了，她呼吸不过来。
于是她逃避性的蜷缩着身体，闭上了眼睛。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怎么可能呢？
那一切怎么可能被抹杀掉呢？
菩提树不再说话，抽抽噎噎的神魂殿之灵也止住了哭音，只有微风拂动树叶，空中的灵气随即转悠起来。
良久，顾宁才睁开了眼睛。
“所以...我对这个世界没有半分不适应，修炼，打斗，甚至是你死我活。”
顾宁抬手，拭去眼泪，知道了一直以来疑惑的的事情，随即而来的是麻木的平静。
事实如此，她...早就有所猜测，只是没被证实之前，她不愿意相信罢了。
“你的魂体同样受损。”菩提树叹了口气，“从那个世界逃回来，很艰难吧。”
顾宁没说话。
“再难，你也是要回家的。”菩提树的树枝柔柔落下，其上托着几枚菩提果，“修补魂体常见之物为灵婴果，但是菩提果却是更佳。”
顾宁站起身来，背对着菩提树。
“活在泡沫中，并不能让人清醒。”菩提树也不在意，再度将菩提果送到顾宁眼前，“想再看看那个世界吗？”
顾宁浑身一震。
“看看他们忘记你之后，是否也活得同样开心。”菩提树声音依旧四平八稳，“你不是他们的世界中心，在这里，你是。”
话音落，顾宁抬手抓住那几枚小小的菩提果，“我要回去看看。”
她的声音坚定，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好。”菩提树点头，“三世之魂，你服下菩提果，可以寻回你的魂体。”
话音落，顾宁毫不犹豫的吞下菩提果。
而后，在一树一灵的注视下，顾宁倒在了蒲团之上，闭眼之际，一滴泪落在蒲团之上。
“菩提，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你呢？”神魂殿之灵仰头看着菩提树，“你可是与天道同寿的神树。”
“黄粱一梦，终是泡影，泡影却是可遇不可得。”菩提树叹口气，“那是她的幸运，同样已经成为了她的梦魇。”
梦魇，也是心魔。
迟迟没法觉醒苍生一道，这个世界可怎么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