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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百里府?”谢安没听过,伸手就要把契书抢过来仔细看看。

李月凝抽回手,把纸折起来放进袖子,惊讶道:

“怎么?当朝正一品丞相百里家,您竟然都不知道吗?”

不等谢安反应,接着道:

“谢伯伯常年走商,眼界还是窄了些啊,

到底没有谢爷爷有远见,

在邺城一瓢水倒下去都能淋几个过路的高官,

又不是只有协律郎谢家才是大官儿。”

李月凝重重说了一品丞相,又特意提到协律郎是大官儿,

是个人都听出来她在说反话讥讽谢安,同时又刺激谢安不如他爹谢林。

谢安还在想他们怎么会和当朝丞相百里家扯上关系,

接着就听到李月凝连番贬低的话,气的嘴角的胡子一颤一颤的。

“你还有没有规矩?果然是上不得台面....”谢安话还没说完,

便被谢拾打断:“请自重,月凝如今是我的妻,还轮不到旁人教诲说道,

我们现在合理怀疑老太爷的死有疑虑,要开棺验尸。”

本来还想囫囵过去,既然你找月凝不痛快,那就把事情弄大吧。

谢安一听,转过头对着谢拾,顾不得谢拾对他的态度,挡在棺材前,“不可,我爹已经入棺,不能再打搅他老的安宁,你们想做不孝子孙吗?”

“您刚刚说了,我不是谢家人,这里也就我最合适了。”谢拾朝后看了一眼,

二房几个同款大眼睛都是迷茫和震惊,

只有谢凡神色不同,因为他是这里除了谢安唯一看过老太爷临终前的样子,

莫非,爷爷的死跟大伯有关?

是了,爷爷死不瞑目,大伯还在惦记他老人家的东西,想到这,谢凡心里堵着一口气,再次开口道:“大伯,爷爷怎么死的?

他为什么到死都没有闭眼?

是因为您吗?”

这话一出,连李月凝和谢拾都呆住了,死不瞑目?

被自己的儿子给气死了?老爷子这么惨的吗?

谢安心慌了一瞬,镇定道:“你瞎说什么,老爷子当然是病死的。”

“怎么死的,看一眼就知道了。”李月凝朝谢拾轻抬下巴示意,

谢拾一把把谢安拎小鸡仔一样挪到一侧,

另一只手轻轻一推,厚重的棺盖挪开一个大口子,

露出穿着寿衣的谢林,面目有些不正常的青紫灰白。

谢凡上前,趴在棺材边壮着胆子往里看,一眼便点点头,“就是这样的,

爷爷死前眼睛大睁,还是我给合上的。”说着吸了吸鼻子。

他们二房几个孩子虽然跟谢林不太亲近,可到底是亲爷孙,血脉相连,

谢凡的眼睛瞬间蓄上泪水。

谢二被卢氏推一把,磨磨蹭蹭的上前,看他爹躺在小盒子里不动了,

伸手拉了拉谢林的袖子,“爹,你别睡了,起来陪二郎玩吧,爹。”

原本还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变得悲伤,

卢氏大哭,“公爹啊,您走了,留下我们可怎么活啊...呜呜~”

谢二急了,忙走到媳妇跟前,想要伸手拉她安慰,被卢氏嫌弃的躲开,

她刚刚看到谢二把手伸进棺材了,才不要他现在碰自己。

“呜呜~媳妇...”谢二委屈,也可能是心底明白自己爹死了,呜呜,大哭起来。

李月凝耳边是卢氏和谢二此起彼伏的哭声,

谢拾走回她身边小声道:“窒息而死,要追究吗?”

谢杭离得近,震惊的看向谢安,

谢安此刻脸色难看,一半是被李月凝等人怀疑他杀了谢林,一半是即将要被揭开的伤疤。

李月凝,“公道肯定是要讨的,只是不知道老爷子他愿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受绞刑?

且看他如何解释吧。”

大晋弑父弑母是有明确律法的,一律为绞刑,就是用布条或绳子勒死犯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大晋算是一种比较人道的刑法。

李月凝用只有几人能听到的声音问:“谢大伯,老爷子并非病死,

你是自己认罪还是等着府衙给你上刑?”

谢安见瞒不住了,环视一圈,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

他双手抱着脑袋,缓缓蹲下,谢安恍然发现,他真的变成了孤寡,

冯氏的诅咒应验了啊。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噼里啪啦落在地上,无人同情他。

卢氏和谢二的哭声停下,屋内又安静下来,只有谢安小声的啜泣声,

半晌,谢安席地坐着,背靠着棺材凳,仰头看着李月凝和谢拾,以及二房众人,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你们信吗?”

不是故意的,人死了,那也是过失杀人。

“到底怎么回事?”李月凝说完,看看四周,“冯伯母呢?这时候她不应该在场吗。”

听到冯氏,谢安咬牙,“别提那个贱妇,就是她,爹的死就是她的阴谋。就是她....”

“凡事讲究证据,谢大伯,你说是冯氏,您有证据吗?”

谢安,“那贱人肯定是算好时辰的,否则,否则我也不会发现不了。”

“谢大伯,您冷静,看来此事需要报官...”

“不行,我不要受绞刑,不能报官,我没有证据,但是我真的没有杀我爹啊。”谢安开始着急了,

若官府介入,他不死也得脱层皮,不能报官。

李月凝算算日子,若真让官府介入,查验佐证定案,少说得几个月,

寒王还在等着他们,她原本三日后,谢林下完葬,

便可以启程了,如今,“那你仔细说说,我们看看能否找到突破口。”

谢安抿抿嘴,不愿张口。

李月凝见谢安一直不开口,便道:“你若想替冯伯母代为受刑,你可以不说的。”

“我说...”谢安闭了闭眼,才道:“那贱妇说了些我难以接受的事情,转移我的注意,

我这才没有及时发现爹的异样,大夫都来不及叫,他人便去了,

我也是怕被人怀疑这才草草把爹入殓了。”

冯氏为了报复谢安,设了一个局,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局,

首先这房间里除了冯氏,谢安,只有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谢林,

冯氏先用他们最想知道,自己怎么中了绝嗣药这件事,吸引两人的注意,

有心算无心,谢林不能动,冯氏只需要把谢安引到指定的地方,

这个指定地方就是谢安的后脑勺刚好堵住了谢林的呼吸,

冯氏再说一个谢安不能接受的事,那就是蓉姐儿根本不是他的女儿,

谢安沉浸在自己被冯氏下了绝了子嗣的药和被戴了绿帽子这件事,

根本没有顾上被自己无意中捂住的谢林,等他发现时已经晚了。

如今一个死了,一个走了,剩下这一个只能是凶手。

谢安为了不让人发现早就不是秘密的秘密,只好把冯氏做的这一切承担下来,仅仅是为了自己那虚无缥缈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