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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沙发上挪腾到床上,言东火急火燎进来说:“谭总和刘哥要过来……哥,我没说……但好像他们知道。”

温言奇疲惫的闭着眼,半晌,才说,让来吧……

来之前,只给张达说了要去明都办点事。

可刚才看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平常响个不停的手机,居然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大家总不可能约好今年今日都不给温言奇打电话。

那只有一个原因,在这一天的某个时段内,被纪委约谈,或者带走的消息已经传遍长林。

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再次袭遍全身,透进每一个毛孔,每一个毛发,像是瞬间抽走了浑身的元气,温言奇软软的躺在床上,连呼吸都觉得费时费力。想睡,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涌现着一天的场景,纷繁复杂,没有头绪。如果说上午纠缠项目的事,还有准备的话,那下午乱七八糟的问了些什么?又答了些什么……

直到模糊开门声响,才挣扎的起了床。

谭原、刘绍刚忙起身,也不说什么话,只是看着温言奇无力的挪动着步子,一屁股倒在沙发上。

“你们知道了?”温言奇无精打采的问了。

“纪委下午叫了谭哥!”,刘绍刚道。

“叫谭哥?谁?”。温言奇一惊。

谭原说:“一个叫蒋利明,另一个是什么副处长之类的……”

狗日的,不由的骂出了声。原来一个下午不见人影的蒋利明去找了谭原!

“言奇……”,谭原道:“主要问我在云州开发的事,另外还扯了买房的事。折腾了一下午,我至始至终就一句话,朋友不假,但开发是正规程序,没有,也不可能有他们想象的那些问题……”

“何止一个下午?”,刘绍刚道:“刚刚才把人放出来……”。谭原忙摆了摆手,示意刘绍刚不要再说。

刘绍刚气呼呼的说:“本想给你打电话,又不知道你在哪里,也没敢问玲燕,琢磨着如果你也在明都,八成就在这里……”

“究竟什么事?”

哼哼,温言奇鼻子里冒出两股粗气,将前因后果说了。

谭原皱了眉头,想了想道:“既然王力说没事,应该就是没问题。他的能量我还是知道的,虽说王全胜离开多年,但现在在任的大部分还是他的手下,套几句话出来对他来说并不难。”

“话倒是没错……”,温言奇琢磨道:“可是一整天下来,给我的感觉分明又不对,完全不像是谈话的样子,反倒像要弄些事出来的架势,动不动就拍桌子,他妈的看起来和土匪一样……”

谭原惨淡的笑了笑,说:“你没有经历过,这都是他们的惯用手法,无事了还要挤一挤,在他们眼里没好人的。万一能挤出来个事,就算意外收获。不瞒你说,我这几年进去过几次,凡事相识的领导有事,都会叫我去过堂。其实对你们已经算是好的了,你是没看见对我们这些生意人是个什么样子……”,说着摇了摇头,“不说也罢……”

“我这几年越来越不想再干,就有这个原因……没意思,真没意思,钱没赚几个,倒把人格混丢了。”

刘绍刚不禁叹了口气道:“谭哥,我说句话,你别在意,王力的那句没事,也不见得就能靠得住。大方向我不懂,但王力从市委副书记到科技厅长不是明升暗降?长林这几年出了两个省委常委,一个副省长,他留下来岂不更好?那些给他说这些话的人,是不是都是真心的,我觉得不好说。谁进去都说是没事,可后来……都不好说。”

谭原道:“打铁还得自身硬,那些有问题的人还不是本身就有说不清楚的事?但言奇的为人,我不了解,你还不了解?”

“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保险起见的话,言奇,是不是给王力和张省长说说,能打招呼了就打个招呼,别咋咋呼呼的真给你安个事出来?”

说说?怎么说?好处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王力就算了,如今这般境地怎好给张省长开口?

温言奇作了难,两人的话都有道理,自己事只有自己最清楚,这个不怕。怕就怕硬给你安一个说不清的罪名。就像周元力项目的事,本就是那么一回事,却被蒋利明软硬皆施的往暗示上靠,说道关键处,他又不问了。一来一往,主动权倒掌握在了他们手里。怎么定性全凭人家一句话。

但就这个事,若是真算了责任,怎么让人服气?这样都算暗示的话,那只要作官,话都不要说了,全都把嘴缝住,把手捆住。否则只要一张嘴,一伸手,都可以算作暗示!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想了想,还是摆了摆手道:“先不找了……”

“为什么不找!”,刘绍刚急道:“不能眼看着他们折腾啊?”

温言奇道:“估计我被约谈的事,他们都知道。张省长我了解,若是能帮,不用找也会帮,若是帮不了,找了也没用。况且给纪委开口,也没那么容易。谭哥说的对,打铁还需自身硬,我有没有事,我最清楚……”

“再看看,明天还能折腾出什么来……”

“他妈的!”,绍刚拍了一把沙发嘟囔道:“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连你这样的都告,那台子上那些不得全撸喽!”

温言奇说:“我觉得是高文勇……这一整天问的就是农业项目的事,没有称他的意,可能一直怀恨在心。”

“这他妈的还有王法吗?他狗日的坏事做尽没人管,倒头来还要告别人?看老子明天直接骂到他脸上!不要脸的玩意!”

“好了好了……冷静点”,谭原忙拍了拍绍刚。

“哎?不对啊?”,绍刚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似得,说道:“那狗日的高文勇不是王力领来的吗?怎么,只管挖坑不管捞人啊?这事他不管谁管!”

温言奇无奈的摇了摇头。确实,高文勇还真算是王力领来的,当初莫名其妙的那顿饭,倒真像是蒋利明口中的隐约之词了。如果自己的那句问话在蒋利明看来也算暗示的话,那王力的这个行为算什么?明示不为过吧?

可这会怨人家又有什么道理?饭是吃了,但王力分明什么都没说。也许他也有难言之隐,毕竟高文勇的势力也很大,受人之托,又不好明说,只好吃顿饭了事。剩下的,你高文勇自己去跑。

但饭桌上的种种表现又说明,他们俩人的关系并不简单,高文勇在市委副书记面前表现的非常随意,难不成他高官见多了,见怪不怪?

“谭哥……这话言奇不说,你得说,他王力该说话的时候得说话!”

“他这里,我当然好说……”谭原点了点头,又问温言奇:“你说呢?”

“你看吧,我是觉得没什么用,他已经提前告诉我约谈的事,能说的话想必会说的。”

“不行!”,绍刚忙说:“绝不能想当然,这些官,有事了不见得能靠得住,得敲打!”

温言奇无奈笑道:“既然靠不住,那说了就更没用了……”

“那也得说!人不能这样做事!”,刘绍刚面目狰狞,仿佛现在王力和高文勇站前面前,就会一人一耳光扇过去。

谭原道:“这事我办,你放心……”

已是快凌晨,睡不睡的已经不重要了……

温言奇准时下了楼,就见任处长的车停在门口。

“你好温市长!”任处长拉开了车门,依旧是他开车。

温言奇嘴里胡乱咕哝了一声好,心里却想这些纪委干部真是练就的一身好本事,表面功夫做的了得,整事的架势非要摆一张好客的脸,有这必要么?可坐上车又想起来,这个任处长从头至尾好像都这样?

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还是那个谈话室,还是那个女人进来走了一遍程序,完后又和蔼可亲的告诉温言奇,今天血糖不高……

蒋利明仍旧不在。对面还是闫鑫、卢增。

凳子实在不舒服,温言奇索性直起了腰,双手撑了大腿。

“温言奇同志,昨天考虑的怎么样?”闫鑫问。

“没怎么样,我没有你们猜测的那些事……”温言奇懒懒的答道。

卢增面无表情的说:“不要说的太绝对,还是想好再开口。”

“没有的事,所以不用想。”温言奇盯着卢增回了话。

“郑延凯认不认识?”,卢增的声音变得低沉。

“谁?郑延凯?”,这个名字似曾出现过……

卢增并不回答,但眼睛里分明闪过一丝嘲讽。

郑延凯……郑延凯……,温言奇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

云华煤矿!温言奇猛然间想了起来,刚到云州整治煤矿的时候,这个郑延凯找过自己,还拿了一个很厚的信封!

这都是哪年哪月的事了?居然连这个也翻了出来!

不对!温言奇转过弯来,郑延凯和高文勇有什么关系?高文勇又怎么能知道郑延凯的事?这不很蹊跷吗?

“想不起来吗?”卢增敲了敲桌子。

“刚想起来……”,温言奇道:“见过一面,不能说认识,现在连人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

“长什么样记不记得不要紧,关健的事没忘就行”。卢增的语气竟有些调侃。

“你说什么关健的事情?”温言奇不想一问就说。毕竟谭原昨晚说过,挤一挤是这些人的惯用手段。

“还要我说吗!还要给你提醒吗?”,卢增又来了气。

怪了,经过昨天折腾,今天这个卢增发火的时候,温言奇竟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也会立即动怒。突然明白过来,和眼前的这位发火,实在是划不来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配合着他吵了,反倒掉了身价。

“温言奇同志……”闫鑫缓缓的开了口:“昨天下午我和卢处长就一直在提醒你,在给你机会。你应当明白,你自说出来和我们调查出来再承认的区别。”

“你认为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就会跟你在这里耗吗?我们有时间,你有时间吗?这样耗下去,对谁不利呢?”

“蒋主任昨天已经给你交了底,你的事不大。但这也存在一个前提,你要配合!”

“你配合好,我们结束的快,还有工作等着你去做。配合不好,就只能在这里耗着,看看最终是个什么结果。”

闫鑫的这些话听起来有些推心置腹的意思,实际当中却是夹枪带棒,软中带刺。话说的很明白,你认了这些还可以回去上班,还可以作你的副市长。但真若是按他们的调查的认了,还能上班?这还是个陷阱!温言奇越来越明白,眼前的这两个人就是哼哈二将,卢增是红脸,闫鑫装好人,一个拿刀逼你,一个拿糖哄你。什么是最终结果?不管是不是谭原所说的挤一挤,若是上了当,最终结果必定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看明白了,温言奇顿时释然了。愿意挤,那就让你们挤!

便说:“闫处长,你的好意,我明白,也听懂了。但这个郑延凯确实不熟悉,也不明白你们究竟要问什么?配合,我肯定要配合,最不想在这里耗的人就是我。但时间太久了,有些事确实记不清楚,你们不妨再提醒提醒,我尽量回忆?”

闫鑫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提醒你一句,郑延凯是云州云华煤矿的矿长,有一天夜里,去过你家,你想想,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果然如此,已经查到这一步了!除了高文勇,也必定还有别人在告!,谁知道这个事?郑延凯?韩云辉?

韩云辉绝对不可能……

温言奇偏了头,眯了眼,装作仔细回忆了一番,才缓缓说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有这么一档子事,应该是我任县长关闭小型煤矿的时候……”

“接着说!”,卢增急不可耐。

“……”,温言奇顿了顿才说:“他是去过我的宿舍,问煤矿能不能恢复生产?我告知他县里在复核手续,没有问题就可以复工。印象中就说了几句话,时间不长……”

“然后呢?”闫鑫问道。

“然后他就走了……”温言奇说道。

“温言奇,他走的时候没有放下什么东西?”卢增提高了声量。

“放了……”温言奇答的很随意。

“什么东西?”

“一个信封……”

“里面装着什么?”

“不知道,没看!应该是钱……”

听到这句话,闫鑫和卢增像是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半靠在了椅子上,直勾勾的盯着温言奇。

“多少钱?”卢增重新伏在桌子上。

“我刚才说了,我根本没有看……”

“那你怎么知道是钱?”

“捏也能捏出来,一个煤矿老板,晚上跑到我宿舍,扔了信封就跑了,不是钱是什么?”

“然后呢?”

“我本想叫他,但他跑的太快,对面住的是武装部部长,怕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就没叫出来。我和他是第一次见面,没有他的联系方式。第二天,让办公室主任联系他,他却说在外地出差,一直躲着不见……”

“然后就默认了这笔钱!昨天问了你一个下午,为什么不说!你这是在挑战组织的底线!”。

温言奇有些怀疑,眼前暴跳如雷的卢增,最终有一天会把自己气死!或者气死在办案的房间里,或者气死在早晚高峰的路上,也可能会落的一个工伤。他不得心梗脑梗的几率实在是太渺茫了。若干年后再见这个卢增,搞不好就是岳长河形容的那样,一手比划个六,一手比划个七,一只脚原地画圈……

自从温言奇顺利的承认了见过这笔钱,闫鑫一直不说话。卢增喝问完之后,闫鑫才狐疑的问:“你继续说,他躲着不见,你就再不找了?”

温言奇说:“他明显是躲我,怎么能找得见?所以从那以后我也没找过他,而且云华煤矿最终因手续不全,作了封矿处理。至于那笔钱,我并没有拿……”

“第二天,我就交给了办公室主任韩云辉,让他入办公室的账,并且开了收据。”

“交给办公室?”,卢增显然没有做好准备。

“对,交给办公室财务入账……”

“谁能证明?”卢增问道。

“我亲自交给韩云辉,他能作证,有收据,也在韩云辉手里。这样说的话,办公室财务或许不清楚原委,但起码知道韩云辉给过他这样一笔钱。”

“这个事,我们会核实……”闫鑫说道。

温言奇说:“应该核实。问韩云辉就都清楚。”

两人一时无话。

半晌,闫鑫又问:“既然你知道这是一笔钱,而且郑延凯是出于行贿的目的,那你为什么不交给纪委,或者打入廉政账号,而是交给政府办公室?”

温言奇无奈道:“当时我刚到云州县工作,而且正值查封小型煤矿的关键时期。一个不认识的人,突然送了一笔钱过来。实话说,我觉得交给纪委,不利于以后开展工作。”

闫鑫问道:“你拒绝腐败,不更好的说明查封小煤矿的决心吗?怎么能不利于工作开展呢?”

温言奇说:“你们现在也知道,这些小煤矿连手续都不全,却能存在这么长时间,这正常吗?但它的确就存在下来了……我到云州也就几个月,县城小,人员关系复杂,话传话肯定就会走样,人言可畏……”

“哦……”,闫鑫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道:“不愿意得罪人……不愿意做拒腐模范。”

“也不能这样说……”,温言奇一时语塞,可不这样说,又能怎样说?当初不交给纪委,其实就是这样想的。那郑延凯能给自己送,就不能给杨兆文送?不能给李辉送?甚至给马宁波送?那些矿多半都是批条矿,又是怎么批下来的?省里的人有没有问题?市里的人有没有问题?

若是立即交给了纪委,传了出来,名号是有了,难道不会被孤立?全县只有你是拒腐标兵?那这些没手续的煤矿,如何能存在这么久?

“那还能怎样说呢?”闫鑫显得很有耐心,也很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温言奇沉默了。自己担心的那些,是众人皆知的问题,但偏偏上不得台面。因为你没有证据,就不能乱说。就算有证据,也不可能在这里说。十几二十几年前的事,说了,有没有先不论,干嘛要去做得罪人的事?

但不说下去,就要承认闫鑫所说的怕得罪人,不愿意作拒腐模范。这个圈子谁会傻到上赶着得罪人?谁又会傻到不收还要大肆宣扬?这都什么年代了?

可偏偏这个年代又是,怕得罪人,不敢大张旗鼓的拒腐防变也是一种错误……

突然想起来作秘书时,给厅长们写述职述廉报告里最后一条就是思想认识不高,碍于情面,收受土特产……在秘书们的笔下,所有的厅长每年都要犯这样的错。反正交上去也没人看,都写了十几年了,没想到,现实今日,居然叫抓了个现行。

明明退了钱,却不坦荡,甚至还有些做贼心虚。

这不正是自己笔下的思想认识不高么?

再看这两个人,卢增虽说动不动就发火,却是个没有心机的人,或者说他的火都有可能是装的。闫鑫就不同,话虽不多,但一条路走不通了,就能立即返过身牵住你的另一个要害。

这才是真正需要防备的人。

温言奇心里败下阵来,只好说:“闫处长,你说的对,我确实有这个心理。”

“是有这个心理,还是就是这个心理?”闫鑫还要确认。

温言奇没有犹豫,直接说:“就是这个心理。”

“好……”,闫鑫点了点头。

午饭仍旧是两个菜,但多了一份蛋花汤,清汤寡水的,里面漂着几片菜叶子,一块没有打匀的鸡蛋……

温言奇只喝了几口汤,吃了些菜,米饭没有动。

闫鑫进来,看了眼剩下的饭菜,笑了笑说:“怎么不吃完呢?”

温言奇说吃饱了。

闫鑫仍旧笑了笑说:“我们这里的厨师水平一般,大家都是凑活着吃……”

温言奇不作声,心想在他眼里,搞不好想说大鱼大肉吃惯了,这样的饭菜肯定吃不下。

“这样吧,温市长,你也累了,下午先休息休息,明早我们再谈……”

温言奇一愣,还要再谈?心里不慎厌烦,便说:“我不需要休息,还要谈什么,最好赶快谈完。”

“还是休息休息……”闫鑫不由分说的摆了摆手,出了门。

温言奇只好作罢。

仍是回到了言东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