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微臣不服。”
沈志为没想到，自己不顾“贵人”的阻拦，进宫指证苏祺顺换来的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想起自己不久前还信誓旦旦冲那人保证即使说出了苏祺顺身后的人，皇上依旧会给自己一个真相以及交代，沈志为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苏祺顺虐杀我儿，这是事实，而他身后...”
“来人！”
明庆帝明显不想再听沈志为多言。
守在门外的两个御林军步伐整齐地入内。
“皇上。”
“永安伯痛失爱子，忧思过重，把永安伯送回去永安伯府。”
“是。”
两名御林军行礼以后，朝沈志为道了一声抱歉，全然不顾沈志为的抗拒，一左一右挽着他的手将他架走。
“赵川。”
伺候在明庆帝身侧的太监立马躬身上前，“奴才在。”
“遣人让太医跟上，好好为永安伯诊治诊治。”
“是。”
几个命令下去。
诺大的养心殿，只剩下明庆帝以及允王两人。
看着跪在地上，满眼期盼看着自己的允王，明庆帝只觉得心中一阵无力感。
纵然如此，明庆帝还是不死心地问允王。
“你这是要保苏祺顺了？”
他的态度强势，大有一副“苏祺顺已经保不住了，你要是硬保，朕也只能连你也放弃”的架势。
允王摇头，无力苦笑，“微臣多谢皇上在这种时候还保住微臣的体面。”
“其实微臣早就应该有觉悟，在苏康安然与定北王回来的时候为苏祺顺做好打算乃至于把昌平侯这个身份还给苏康，可微臣能怎么办？苏祺顺再不济，到底也是微臣的孩子啊。”
明庆帝冷哼一声，“朕知你荒唐，却没想到你居然荒唐至此，所幸，那苏祺顺也不是什么能扶得上墙的好苗子，这一次，正好把那一脉连根拔起，也算是拨乱反正，就看你怎么选了。”
允王抿唇不语。
似是在做什么难以抉择的取舍。
明庆帝被他这副样子吓得“咯噔”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你确定，只有苏祺顺是你亲儿的事情是瞒着朕了？”
在保证这个事情上，允王从没犹豫过，“微臣确定。”
“那就行。”明庆帝颔首。
允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塌腰朝明庆帝行了一个跪拜大礼，“皇上如此为微臣打算，微臣受宠若惊，往后皇上要是有需要微臣鞠躬尽瘁的地方，微臣必定义无反顾为皇上效力。”
以前额点地了好一会，允王才重新直起腰板，语气内疚地轻声说道，“其实，这事说来也是怪我年轻时候太荒唐，是我对不起苏老。”
明庆帝“嗯”了一声，“你知道是最好的。”
换言之，明庆帝打算用苏祺顺的死来保全允王府。
可是仅仅这样，又怎么够？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允王状似无意地叹气道，“这些年，其实微臣对于这个突然找回来的‘儿子’也是疑虑多于欢喜，所以当时皇上要找苏祺顺给苏康设局的时候，微臣不放心，还特地遣了人到玉门城...”
说着，他苦笑一下，“微臣的本意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让微臣查到了一些东西。”
东西？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明庆帝的心底迅速蔓延。
他皱眉看着允王从袖袋之中取出一方布满血迹、且脏兮兮的布料递到了明庆帝面前。
明庆帝定睛一看，好一会才认出那是一份血书。
允王把血书双手捧起，眼眸下垂，“当初苏康麾下的赵副将赵坤是微臣的人，根据赵坤所言，苏祺顺之前遣人在玉门城那一头设局时候已经与厥北一带的部落有联系，好几次敌军进攻都是因为玉门城的消息泄露出去，赵副将看上去是一次突袭之中为了救苏康而身亡，可实际上，赵副将早已在上阵杀敌之前就被苏祺顺的人下了毒，微臣这些天也一直都在追查当年的事情，包括，赵副将的女儿最后到底是不是真的安然到京，没想到...”
说到后面，一滴浊泪从允王的眼角滚落，“没想到那个畜生居然连赵副将的女儿都换成了自己的女儿...”
“荒唐。”
允王的一句话，成功勾起了明庆帝的怒意，“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现在才来告诉朕？”
先烈女儿让苏祺顺换成了自己的女儿，这说出去，得是多大的笑话！！
允王瑟缩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微臣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这些事情，可是考虑到兹事体大，若非出了永安伯这一档子事，只怕微臣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跟皇上说这个事情，因为微臣确实没脸啊。”
“苏祺顺真的是...”明庆帝似是无奈又像是恨铁不成钢地叹息了一声，随即甩袖转过身不再看允王，“他那是自作孽，不可活。”
闭眼就是允王手上的血书，明庆帝缓缓闭眼，轻声开口，“行了，此事朕自有安排，你且先好好将养身子，未经通传，最好还是不要外出。”
这是变相软禁他了。
允王低头遮挡了眼底的不甘，嘴上依旧还是热切的回应明庆帝。
“微臣，遵旨。”
...
傅淮、傅景荣与顾修衍几人形同陌路出了宫门。
顾修衍率先在下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离开。
傅淮深深看了一眼顾修衍离开的方向，才跟在傅景荣身后跳上马车。
“你是什么时候跟顾家小子混在一起的？”
傅淮看向傅景荣的眼神带了几分审视。
似乎十分不赞同傅景荣的做法。
“有些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就多几分危险...”
“道理孩儿都懂。”
不等傅淮说完，傅景荣淡淡应声打断，“可是孩儿不想苏府的人陷入险境，顾修衍的想法亦是如此。”
傅淮对傅景荣后面的话不置可否。
他早有听闻最初傅景荣与苏岁安的纠葛。
最先是女追男，后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顾修衍去退了婚，到后面，顾修衍后悔了，如今还在觊觎苏岁安。
这样的人，主动谋求合作...
“你就不怕事成之后，那个姓顾的反口？”
傅景荣似笑非笑地地看了傅景荣一眼，慢条斯理地从马车的矮柜中取出茶具，点上小火炉，行云流水地泡了一壶清茶。
即使在马车之内，茶水也没有半份荡出。
傅景荣先是把其中一杯清茶推到傅淮面前，自己随后才端起一杯细细品尝。
这般架势，傅景荣的做派简直比傅淮这个爹还像爹。
“他想反口，也得有反口的本钱，不是？”
傅淮冷哼一声。
把微微放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是个粗人，不懂得品茶这种雅事。
可是宫中暗涌，他倒是看的明白通透。
“皇上想要利用昌平侯府一事挑拨允王府、永安伯府、顾国公府与我定王府相斗，你今日的表现反而过了。”
“哪里过了？”傅景荣放下茶杯，漫不经心地开口。
颇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魄力。
傅淮叹气，重新往后一靠，双手环胸睨向傅景荣，不满的态度言溢于表。
“有些话，说多了，反而欲盖弥彰。”
傅景荣依旧我行我素，“左右此事间了，那些人蹦跶不了多久，为何还要让自己这么憋屈？他爱猜，就让他猜个够。”
他又不是依靠他的仁慈才能活到现在。
仔细算算。
时间差不多，东西应该也快送到了。
...
允王离开没多久。
刑部那边的卷宗已经纷纷送到了明庆帝的御书案上。
“皇上，该喝参茶了。”
赵川微笑着把参茶放到明庆帝的手边。
明庆帝把卷宗放到一边，端起参茶喝了一口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