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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荆襄阴雨延绵,官道行人皆负斗笠。

唯独三人只着单衣,穿梭其间显得怪异非常。

为首的,自然是贾诩麾下第一冤种,并州议曹从事,李肃。

跟在后面的两个小年轻,则是初来乍到被各种使唤的曹休、曹真。

陈丛要张机,本身就有为这俩短命鬼好好调养的打算。

当初差事被陈丛压给了贾毒物,贾诩再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得两个小年轻甘当牛马拱卫李肃出使荆襄,也算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原本三人以为,荆州富庶,刘景升又是出了名的守土之犬,荆襄之行妥妥的美差。

过了南阳之地才知,恰逢南地雨季,那小雨淅沥沥的没个尽时。

再美的差事,都被淋没了心情...

“议曹大人,这雨下的实在恼人。要我说,直接寻到那张机住处,赶紧将人绑回晋阳复命了事。”

曹真抖落着身上雨珠,满眼满脸尽是嫌弃色。这鬼地方,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待了。

“休要胡言,不妨先听听贾先生如何吩咐的。”曹休年岁长些,性格也比曹真沉稳不少。

他也烦阴雨天气,但心知大事为重。

如果办砸了姐夫交代下来的事,恐怕一顿‘习棍’是逃不了了。

李肃笑着摇了摇头:“治书言肃多谋大事,已可独当一面,并无特别指示,唯赠八字。”

伴随二人好奇的目光,李肃不再卖关子,略显自得道:“当机立断,从速从急。”

“嘁!~”

曹真不屑道:“人言姐夫麾下三大鹰犬,唯贾诩多智如狐,谋定则乾坤失色。要我说分明就是世人吹嘘罢了。好一个当机立断,从速从急!如此,我也能为姐夫出谋划策了。”

曹休面色大变,曹真少不更事不知其中利害,他却翻阅过并州书吏规整过的《文和献言》,自知那笑起来和蔼可亲的老匹夫有多阴险毒辣。

李肃素与贾诩亲近,若这话传回晋阳老毒物耳朵里,他兄弟两个还想有个好?

“子丹!不许胡说!贾先生智计超群,岂是你这黄口孺子能指摘的?”

“嗐!不妨事,曹公子快人快语罢了,治书必不介怀。”

李肃无所谓地摆着手。

以他对贾诩的了解,仅凭曹真叫陈丛一声‘姐夫’,就算指着他的鼻子乱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老东西就是个势利眼,媚上欺下两副面孔。

曹休见李肃如此做派,不做过多分说。

转言道:“议曹大人可有定计?”

嗯...

李肃出众在口才,玩脑子...

大概、可能、或许与曹真一个水准。

一路走来也没寻思出来个像样的计划。

恰好曹真给出了个方案...

好像还挺贴合贾诩所言八字。

而且...

身旁这二人受陈无敌点拨,武艺端是不弱,绑个游方郎中还不手到擒来?

“不若...便依子丹公子之言?”

曹休一脸愕然看向李肃,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按理说...

张机乃是姐夫点名要的重要人物,贾诩应该尽心才对,怎使这等庸才‘当机立断,从速从急’?

曹真却不管那么多,见李肃采纳他言,当街攀住一五旬老者便道:“嘿,老伯,你可识得张机张仲景?”

“尔等何人?申冤还是瞧病?”

曹真莫名其妙道:“自是瞧病,申冤谁寻郎中?”

老者模棱两可地点点头,沿路一指:“尔等倒是赶巧,沿着此路寻到尽头,见人如牛毛处便是。恰逢初一,恰是大人坐堂时。”

...

与此同时。

一队骑兵隐现于林,约莫五百之数,皆作任侠打扮。

为首之人正是虎豹骑前营将,程茁!

其侧则是关中留学归来的职业副将...吕旷。

“将军,绑个郎中而已,治书大人未免小题大做了吧?”

“郎中?”程茁冷笑一声:“张机,字仲景,出身南阳张氏,时任长沙太守。如此,你还觉得小题大做吗?”

吕旷疑道:“长沙太守不是江东猛虎孙文台吗?”

程茁睨了吕旷一眼,不悦道:“亏你久历关中,只知逆贼袁绍所表,不知朝廷正式授封。某问你,凭他孙坚起兵谋反不尊天子,何以为长沙太守?况孙坚兵败折返江东,何领长沙?”

吕旷闻言大骇。

劫持之人若为一郡太守之尊,他们五百精骑深入荆州,那...还能退得出去吗?

刘表就算再窝囊,也不会放任治下太守被捉吧...

程茁懒得理他。

虽然飞熊右营出身的程茁相当不喜贾诩为人,但却很难否认那老坏种出的主意无不直指七寸。

他们是来劫持长沙太守的吗?

当然不是!

是府中议曹媚上,私携二位公子游历荆襄,‘不小心’冲撞了坐堂太守。

结果长沙太守小题大做,扣下曹氏公子,虎豹骑作为并州门脸,自当上门讨个‘说法’。

这‘说法’刘表若给也就罢了,若不给...

那就得思量思量,为了一个只爱看病不爱做官的张机,得罪了兵强马壮的曹操,值不值当。

至于李肃最终反应过来,不欲‘当机立断,从速从急’了。

程茁探手入怀,摸着厚厚一沓信笺,面露同情之色。

那里,全是李肃游说胡虏各方时,中饱私囊昧下好处的证据。

程茁不知该说这人心大,抑或感叹其勇气可嘉。

如此明晃晃的把柄落在贾狐狸手里,除了安心当个听话的棋子之外,就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了。

否则,大可以其颈试钢刀利否。

...

无知是福,此时的李肃自然不知道程茁所想。

不然必定破口大骂。

所谓的程茁赞他不知死活的‘把柄’,分明是贾诩许诺给他游说胡虏承担风险的‘好处费’。

若无重利所驱,他疯了整日将脑袋别裤腰上,于刀刃上卖弄唇舌。

可若程茁真拿这份证据治他,他也没有半点脾气。

毕竟此事出得贾诩之口,入得李肃之耳。

除此之外,再无旁人佐证。

便是闹到陈丛那里,他不能证明事由贾诩默许,贾诩却能证明他中饱私囊...

一旦定性,就地砍了他都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