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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沈修沅静静驻足在那里,不靠近不打扰

池愿没有回家。

他蹲在小区一处绿化带旁边,面前是几只花色各异的流浪猫。

他吃不下东西,来到阿姨口中流浪猫常出没的地带,试探着把饭菜倒在志愿者准备的宠物碗里。

几只胆大的流浪猫不怕人,很快就喵喵叫着凑上来。

池愿腿蹲麻了,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撑着下巴观察猫咪吃东西。

流浪猫不脏,每半个月都会有志愿者带他们去宠物医院洗澡,疫苗也会按时打。

手机铃声不讲道理不分时间响起来,扰了角落的安静。

流浪猫受惊四蹿开,温热的饭菜剩下一半。

池愿看见来电人,等待片刻,接通了电话。

“池愿,没事儿吧?”池御锦问得急,可能是关心,也可能是忙里抽空给他打的电话。

池愿听见有个男人的声音,说的是外国语言,他没听懂,只感觉那声音应当离池御锦的手机很近,活像是贴着池御锦的脸说的。

大概最新款水果手机收音好吧。

“没事。”池愿问,“老师又找您了吗?”

池御锦嗯了一声,“没接到电话,后面才看见消息。”

“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池御锦从池愿的话音里听出了懊恼和愧疚。

说实话,他和侄子的关系远远算不上针尖对麦芒,但肯定也没有达到亲近的地步。在他迟钝地反应过来池愿跟他们不再熟稔的时候,池愿已经把自己包在了一层壳子里。

那层厚厚的壳子隔开了他们和池愿,也藏起了池愿所有的情绪。无论喜怒哀乐,他都看不见了。

小时候会窝在他的臂弯,乖巧柔软喊他舅舅的池愿,被他们留在了无人的大房子里。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不想出来。

恍然听见池愿真实感情的流露,池御锦呆了很久。

“怎么了?我们侄子被欺负了,这次需要我出手吗?”金瑞炘拨弄他的头发,漫不经心问。

池御锦回过神,厌恶地皱眉,一巴掌把他拍到一边,握着手机坐到沙发另一端,柔声说:“没有添麻烦,小事情而已,舅舅帮你跟班主任解释,乖乖回去睡一觉。今天发生什么都不用去管了,有我和你沈叔叔呢。”

池愿摇了摇头,反应过来池御锦看不见,很快接着开口道:“我明天自己去解释。”

受到惊吓的流浪猫探头观察良久,确认周围没有危险,尖锐的声音也没有响起后,三两结对,小心翼翼又挪了回来,小口小口进食。

有只胆大的白色猫咪,用湿润的鼻尖,讨好一样蹭着池愿垂落的手背,池愿一僵,几乎下意识把手收回来。

“什么声音?”池御锦问。

猫咪见池愿没有动作,胆子更大,两只柔软的肉垫压在池愿的小腿上,用头顶去蹭池愿的手臂,想要这位打电话的好心人摸一摸它。

池愿愣了好一会儿,不太熟练地把手放在猫咪蓬松的白毛上,模仿沈修沅揉他脑袋的手法,揉了揉猫咪的脑袋。

猫咪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细小的呼噜声。池愿的动作没那么僵硬,说:“小区的流浪猫。”

池御锦没料到这个回答,在他的印象里,池愿并不喜欢小动物,不过孩子大了,喜好改变也很正常。

“喜欢吗?舅舅找人给你送一只,布偶,英短,想要什么品种?”

池愿不加思考就拒绝了:“不了,沈叔叔有洁癖。”

“沈修沅就是麻烦。”池御锦埋怨完,又哄他,“等舅舅回来,搬来跟我住,我们养一只。”

池愿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捏了一把猫咪的耳朵,猫咪立刻警惕地瞪他,表示强烈不满。

有脾气的一只小猫。池愿嘴角翘起,换回了揉脑袋的手法。

公园宽敞,在酒吧和沈氏高楼里堆集起的一腔郁气散去七七八八。池御锦还在说有关未来的规划,池愿听得竟然也生出了一分久违的向往。

他知道那样的未来不会实现。无论是他还是池御锦,都过不上想象中的生活。

人们只会忽略实际,站在理想化后的角度去计划美好。

那么多意外,那么多突发情况,怎么可能真的走到分毫不差的最后呢。

听久了会产生错觉,和不该合情理的期盼,池愿打断了他,把赤裸的避而不谈很久了的真相搬到台面:“舅舅,我连累你了吧。母亲因为我针对你,还有沈叔叔。抱歉,不是我的本意,给你们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池愿用的陈述语气,池御锦听得心尖儿都酸了。

没道理是他们先辜负的池愿,最后要池愿反过来跟他们道歉。那也太不是东西了。

池御锦有良知,他不想听抱歉,池愿把天捅出窟窿都没关系,他会尽全力去补,他只想好好补偿错过的这些年。

说来,这份良知的觉醒还和沈修沅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要不是沈修沅逼着他做选择,他说不定还会捂住眼睛和耳朵,一方面对池愿好,一方面又顺着池曦的心意和池愿保持距离。

池御锦生出一丝庆幸,还好他把池愿送去沈修沅那里。沈修沅靠谱,将池愿照顾得很好。回国后,他一定要重谢沈修沅。

他吐出一口气,循循善诱解释:“舅舅虽然怕她,但没那么怂。我能跟你正常聊天,就说明我赢了啊。还有沈修沅,你最不用担心的就是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很强,可能比我还厉害一点儿。”

“总之,别想那么多,高考完我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池御锦停顿片刻,非常不情愿地嘟囔着加上沈修沅的名字,“咱们三个,就好好生活。”

他笑了笑,问:“我们家池愿,愿不愿意给舅舅一个弥补的机会?”

池愿握住小猫的前爪,轻轻推开它,单手撑着地面坐起来,手掌在裤缝边随意擦擦,“舅舅,我说过的,我不怪你,谈不上弥补。”

“行,那我不问了。”池御锦说,“我也没怪你,不准再跟我提什么麻烦,太生分了,我不爱听。”

路灯昏黄的灯光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池愿挂断电话回头,看见了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沈修沅。

沈修沅静静驻足在那里,不靠近不打扰,触碰到池愿呆愣的视线时,很温和地弯起眼睛,问他:“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