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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平山随 > 第61章 信号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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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得及问。”印奕邬望向坐在谢冥羽旁边的江浕,“先生是?”

不知是不是江浕的错觉。印奕邬问这话时,尾音挑的好像有点高。

有点像熟人之间的调笑。

“林准。”江浕扬起笑,表情控制的很好,“负责药品管理,也负责入库质检。”

林准是翟野去石峡赌场时套上的假名,江浕顺嘴借来用了。

对面的印奕邬笑着跟他打招呼,江浕回应,然后趁着印奕邬和谢冥羽你来我往,不明显地打量着印奕邬。

印奕邬这个人,亲眼见到后,江浕才发觉他本人和自己想象里的那个人差的太多。

许是因为一提起印奕邬,除了家大业大外,他的聪明与精明也总被强调。这类评价在耳边出现多了,印奕邬在江浕脑里便莫名一去不回头地跑向“不好相处”的那一类。

总觉得这个人应该是那种眼睛厚度直追啤酒瓶底,不苟言笑,浑身散发知识光环的严谨形象,而不是对面这个——海拔和翟野不相上下,方圆黑框眼镜底下一双含情眼,高鼻梁厚嘴唇,周身气场有些压人,温和脸皮底下若隐若现藏着些锋芒。

不扎人,不显眼,但总能让你感受到。

得牵着这样的人走一段。江浕垂眼,抬手去扶眼镜。

有点挑战。

正想着,江浕余光瞥见一点细碎闪光。他顿了顿,目光顺着光,一路攀到印奕邬的指根上。

左手无名指,素色的一个银圈,朝外的那一方正中心勾了一个有些繁琐的花纹,旁边镶了细钻,隐隐地打着闪。

江浕有些震惊,没来得及藏好自己的目光。印奕邬看了眼他,又看了眼自己的手,眼睛弯了弯。他止住了和谢冥羽的谈话,大大方方地抬起手,花纹正对江浕,让江浕看清了那是什么。

“家妻亲手设计的戒指,出门前非让我戴上。”

江浕眼睛好,隔了张桌子也能看见细节。戒指正中央的图案一笔勾成,十分流畅。简洁精致的小熊圆脸蛋圆耳朵,右耳朵边上缀了颗碎钻,收笔前线条从碎钻边滑下来,俏皮地勾出一个字母y。

妈的。江浕嘴唇翕动了两下,因为受了伤所以一直搭在腿面上的手虚握了握,指尖莫名发凉。

怎么又是熊。

——

雨势又大了些。雨水蜿蜒成线,顺着各处缝隙爬上皮肤,激起人满身鸡皮。时榆和白辞易早就湿透了。两人纠缠在地上,滚了满身的泥。

白辞易徒劳地去掰时榆在他颈间收紧的胳膊,面上已隐隐现出缺氧的青紫。时榆没再继续加力,他刻意留了几分余地,让白辞易能勉强说出话。

“你算头算尾,考虑了那么多,布了那么久的局,有没有想过栽在这一步?”时榆贴近他的耳朵,唇上滚了几滴混着雨的泥水。他明明制着人的咽喉,话语却温柔亲昵的不像话,“蝙蝠对上我,你恰好有解药,当真有这么巧?普普通通的雨林居民,见人就不由分说地玩命攻击,你白辞易没在里面做过手脚?”

“你他妈的…突然,发的什么疯!”白辞易只觉得喉骨被抵得快要错位。雨水带走他眼角沁出的泪,他喉间爆出的嘶吼沙哑的快要粉碎,“你臆想什么了?!”

“你只是进不去药厂,所以把卡抛出来做一个索引。”时榆嗓音带笑,“你以为我解决完左帆你能跑掉?”

他半张脸埋在白辞易发间,没注意白辞易的一只手在扑腾间攀上了他的小腿。位置微妙,再向上一点就是他的伤。

手下的人扒拉胳膊的手已经有些脱力。时榆眼底沉沉,嘴唇微动,附在白辞易耳边最后耳语:“左帆走之前,还从药厂拿了什么给你?”

握着时榆小腿的手攸然松了。白辞易最后一次奋力去拽时榆的胳膊,指甲嵌进皮肉里,溢出的血转瞬间被雨冲散,淡的一点颜色都不剩了。时榆在心里读着秒,终于到白辞易眼球凸起,手指痉挛时,他松开了桎梏。

新鲜空气争先恐后涌入胸腔,白辞易爆发出一阵天崩地裂的咳嗽,大有几分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的气势。眼泪像雨,噼里啪啦地往下落。缓过点儿劲儿来以后,他通红的一双眼睛塞着满满惊疑与愤怒,恶狠狠地看着时榆。

旁边摆出一副愧疚表情的时榆假模假样地拍拍他的背,安慰话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身后忽然爆发出一声锐响,声音听起来离两人不远。时榆飞快回头,一抬眼,天上“啪”地炸开一束流火,绽开的图案是一条金红色的蛇。

卓屿家族徽章上的图案。

见此情形,两人的眸子都骤然紧缩。

轻柔拍背的手顿时变成一击快狠准的手刀。白辞易伏地翻滚,堪堪躲开这一下,内心爆发一通暴骂。

是他妈哪来的傻逼这么不长眼?!怎么刚刚好这个时候放信号烟花?!

这个场景下,怎么看怎么都像他喘过来气了,有力还手了,然后迅速摇人了。刚刚那个哀怨的眼神,一下就变成了恶毒凄厉的眼刀。

他这会嗓子还跟吞了两斤火炭似的,发出的声儿像乌鸦叫,根本连不成一个句子,他该怎么跟时榆解释?

危机感顿时充斥在白辞易大脑里。他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躲了几步,听见不知谁放的信号烟花又炸在空中。没过两秒,第三颗烟火也炸了。

把白辞易一颗心炸的粉碎。

他下意识两只手捂着脖子护住自己。颤巍巍地抬头,白辞易这才发现,时榆根本没打算朝他来。三颗烟花一响完,时榆便急急忙忙地从地上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大步跑向烟火升起的地方,头都没回一下。

时榆背影完全消失后,白辞易脱力般垂下脑袋,大口呼着气,感受着喉咙里强烈的灼烧感。

静默片刻,他忽地自虐一般,伸手握住了自己受了重创的咽喉,拇指摁在颈侧的动脉上,着力摁压了几下。一面摁着,一面仰着脸,看向信号烟花绽开的那处天空。

烟花已经逝去了,只留了几丝青烟,没两下就被雨冲的七零八落了。

时榆飞速在林间穿梭着。腿上传来的痛感源源不断,但他脚下动作不停,即使不太灵活,他也仍努力迈开步子,努力赶向信号烟花升起的那处地方。

第一发处在正北,第二发隔两秒后向东边放,第三发紧跟前一发,往西南位置。

是翟野手底下人发信号烟花的方式之一。

时榆来不及想烟火图案怎么会是卓屿家的图标,也来不及去哪找人了。他只能自己拼命赶过去,支援放出这个烟火信号的队友。

下着雨的雨林看着像蒙了一层雾,时榆抹开脸上一把雨水,睁大眼睛,竖高耳朵去感知周围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