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来到山脚下的河边，脚印戛然而止。忽而一道闪电劈过，整个山谷忽明忽暗。
河面已经结冰，抬头看去，雪已停，乌云散开，朗月照明。可此时此刻，却有一股诡异的气氛出现，失踪的柳君风、陌生的尸体、还有忽然消失的血迹，姜一露来回张望，却没见到一个人影，她向前走了一步，脚下却踩到一根硬硬的长条状物。
蹲下身从雪堆里翻找出来，姜一露瞪大眼睛，她认得这东西，这是柳君风的竹笛。笛子的几个孔洞已经灌满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在这里，但是今日早晨分明还听她吹过，那应该是刚遗落不久。
她还在端详这竹笛，依稀听到身后有动静，停住手里所有动作，竖起耳朵仔细听，是柳君风的声音。
“姜一露。”
但那声音很小，不知为何很小，像是埋在雪里，也像是还有一段距离。
“姜一露。”
这次她听清了，确实是柳君风的声音，兴奋地回过身去，迎面而来的却不是那熟悉的脸庞，而是一个表情狰狞无比的男人，他举着巨斧向姜一露砍来，幸好躲闪及时，男人抡着巨斧摔进厚厚的雪堆中。
姜一露立即抽出剑来准备迎战，对方迅速爬起，她这才看清，此人是陆牧。
早以为陆牧已经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可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如此噩梦般的人让姜一露有些颤抖，可是自己的本事早在他之上，对付一个陆牧绰绰有余。
“原来你在这里。”陆牧冷笑着，眼里闪过阴冷的光。
“柳君风呢？”
“她？”陆牧不屑一顾，“早被公孙宕杀了。”
听到此处，姜一露已经无法控制心脏跳动，发疯喊道：“不可能！”
“你们两个以为躲在此处便可以逃过公孙大人的手掌心？我呸！不杀了你们二人，公孙大人誓不罢休。”
姜一露急了眼，挥舞着长剑直直向陆牧刺去，许是太过心急的缘故，让对方有机会闪开，他又举着斧头砍来，姜一露向一旁翻滚，可是雪厚难行，她摔倒在地上。
斧头压住了姜一露的裙角，陆牧杀红了眼：“今日解决了你，我便可以邀功！”
说着，锋利的斧刃劈下，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光影挡在姜一露面前，她认出来，这是青昭剑，青昭略微弯曲，顺着剑看去，手持青昭之人正是柳君风。
她手腕一扭，巧劲回转，沉重的斧子便被甩了出去。随后柳君风一跃而起，躲过陆牧的拳头，剑锋直穿对方的喉咙。
一口热血洒在满地白茫茫之上，十分惹人注目，陆牧跪倒再也没有动弹，姜一露才回过神。
可是柳君风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青昭落地，她也倒在雪，衣服上已经被鲜血浸红，看得出来，她已经伤痕累累。
“柳君风！”姜一露趔趄跑去，“你怎么了？”
“跑，你快跑。”柳君风奄奄一息，望着对方的眼睛快要闭上，一滴热泪顺着侧脸滑出落下，跌落在雪地里。
“我带你走。”姜一露吃力地背起她，但是身高的差距带来许多阻碍，没走两步二人便摔倒在地上。
“别管我，你快走，公孙宕...公孙宕来了。”话音刚落，姜一露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双男人的脚，深紫色金线编织的花纹代表着这人的身份，不用抬头都知道，这是公孙宕。
“说完了吗？”公孙宕阴沉的脸上有一丝得意的笑容，但是看他的样子也被柳君风打得损失惨重。
见姜一露说不出话，公孙宕笑着蹲下，他用手抬起柳君风的下巴，轻蔑说道：“你输了。”
姜一露想要站起，可是浸湿的裙子十分沉重，加上柳君风的重量让她再次摔倒，公孙宕看着她这副样子，并不着急动手，而是狠狠踩在柳君风背上，脚尖来回打转。
柳君风本就受伤严重，再受此折磨，口中喷出一口血来，面前的一大块雪地全被染成红色。
“杀了你们，我以后的路才安稳。”
“各退一步。”姜一露哀求，“你放了我们，我们再也不出现。”
公孙宕背着手歪过头看着她，冷笑一声：“你以为自己什么身份？跟我谈条件？”
双方僵持在这一刻，四周寂寥无声，只有沉重的呼吸，姜一露思考片刻，郑重地说：“杀了我，放了她。”
公孙宕回过头，俯视着二人，眼神里满是戏弄，挑了挑眉头阴阳怪气说道：“好一出深情戏码，但是你要知道，命换不来命，你们两个人都得死。”
姜一露感觉到身上的柳君风呼吸声越来越沉重，还没作出反应，她便再次站起抽出姜一露身上的白珞刺向公孙宕，那剑刃锋利将扬起的雪花都斩为两半，这是她憋足了最后一丝力气发出的攻击。
“柳君风！”姜一露喊道。身上没了重量，她便可以爬起，转眼之间，白珞已插在公孙宕的胸口，深色的血顺着剑一滴一滴滑落，随着将剑抽出，公孙宕瞪大了眼失去平衡重重倒下。
柳君风跪在地上，喘着粗气，上半身不停摇晃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姜一露抱着她失声痛哭：“走，我们走，我带你走。”
“我走不了了。”柳君风费力挤出一丝微笑，嘴角残血显得她脸色无比惨白，“你要活下去。”
说罢，她伸出手最后一次帮姜一露擦去泪水，眼睛也有些乏力，将要闭上。
“我要带你走。”
柳君风没再回话，她摇了摇头，眼睛注视着姜一露，努力让自己再多看对方一秒。
姜一露低头痛哭，她抓着柳君风的手不肯松开，自己腰间忽然被搂住，低头看去，柳君风将她抱着甩到身后，回过头时，不知何时爬起的公孙宕已经用匕首将柳君风的后背从脖颈处到腰间狠狠划开。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冬雷闷鸣，在这严寒中鲜少会出现电闪雷鸣，这剧烈的一声仿佛是在宣告柳君风的一生就此告一段落。
只此一秒，二人阴阳两别，柳君风瞳孔失神，向一侧倒下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姜一露坐在地上看着为自己挡下这一刀的她，一股疼痛卡在嗓子眼令人喘不过气。
她愤怒看向公孙宕，立刻红了眼，鼻腔到胸口僵硬而颤抖，攥起白珞挑开对方的手筋，又狠狠对着他的咽喉划下，她满身失血，将面前这句断了气息的尸骨连刺十数下，却再也换不回另一个人一丝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