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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元年正月初一,

圣上下旨为武安侯世子和孟氏嫡女赐下金玉良缘。

这对百姓们津津乐道了好久的才子佳人终于是有了圆满。

婚期定在六月初六,是个极好的日子;

婚期定下后,孟缱的生活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这些年她手下陆陆续续又调教出了好几位忠心能干的女夫子,替她打理手下的产业铺子。

孟缱对忠心做事的手下向来出手阔绰,也愿意给予信任;

这些手下自然也倍加勤勉务实,尽心尽力的将铺子经营的红红火火。

——

婚期定下后,两家人开始着手亲事的筹备;

其中有一个问题就摆在了眼前亟待解决——

既是江孟两家的亲事,那自然两家的亲眷都该来喝杯喜酒;

可孟家的亲眷大多都在江南,路途迢迢千里之遥,总不能全都拖家带口的赶往京城;可是成亲这么大的事,亲眷若是不能前来同贺同喜,那又该多么遗憾。

孟缱是家中的幺女,姑舅姨母没有不疼她的,她当然也希望自己成亲这样盛大的日子能得到所有亲眷的祝福。

但这事,确实难办。

手下管事的人将此事报到两家长辈处,

江侯爷:“这有何难,民间有旧俗,女子若是远嫁,可在婆家娘家两处各置酒席宴请宾客。”

孟源缓缓将心中想法一一道来:“老兄也知道,我家中亲眷极多,且素日都甚是融洽,缱缱若是出嫁,不管千里万里,他们也能踏山越水而来。只是,我着实不忍家中亲属这般劳碌折腾。”

江侯爷:“老弟的意思我都明白;断没有委屈新嫁娘的道理,这亲事,定是要以女方为尊。”

孟源:“我看啊,这是两个孩子的好事,你我也都别发愁了,索性听听琰清他们的意见,说到底他们才是当天的主角啊。”

江侯爷立刻着人将江珩和孟缱叫到了跟前,并说明了事情缘故。

江珩很有眼力劲:“我听缱缱,她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江侯爷觑了他一眼,哼笑道:“算你识相。”

事情忽然就推倒了她面前,孟缱定定神,略思忖了会,说道:“孟家亲眷举家赶往京城未免太过兴师动众,且人数繁多,来到京城如何安排亦是难事,况亲属之中不乏有年老妇弱,经不起长途跋涉。”

“我觉着,那就京城和江南两处都办一次喜宴。”

“京城这次,就按照圣上下旨赐婚的日子,圣上看重宴请,婚事的礼仪规矩势必都要按照宫中的来;至于江南那次……就以民间的嫁娶风俗来办,如此双方便也都能尽兴满意。”

江侯爷乐呵地笑道:“老弟,这儿媳妇我可是太满意了。”

孟源瞪他,“知道就好!”

江侯爷拍板,一切就照孟缱说得办。

京城这次要办的盛大,江南那次同样不能失了体面和风光。

对此,孟家人是满意的,

但江珩心中却是愧疚难消,办两次说得好听,其实何尝不是一种别样的不公。

江南那次再盛大,也越不过京城有圣上坐镇的场面;

这对孟家的亲眷,谈何公平。

见完两位父亲回完话出来,外面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侯府的下人正在陆续挂起灯笼,为主子照亮去路。

孟缱余光不经意一瞥,就瞅着男人神色不对劲,“你怎么看着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缱缱,实在对不住。”

男人没由头的一句致歉让她摸不着头脑,“这话从何说起、你哪里对不住我了?”

“这亲事的安排……于孟氏实在不公。”

不公?

孟缱倏然一怔,“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这才将自己心中的歉意和愧疚一一道来。

孟缱听罢,只觉心中甜意甚浓。

说到底,他重视她的亲人,是因为重视她;

他觉得亏欠愧疚,何尝不是爱意使然。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

她环住他的腰身,小脸在他胸前蹭了蹭,撒娇的意味很明显。

男人亦伸出手臂将女孩纳入怀中,并顺势埋首在她的肩窝,“缱缱……”

声音隐约竟带着哽咽。

孟缱冷不丁被唬得一愣,一时心间甜涩交加、哭笑不得,

“认识这么久,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哭呢。”她打趣着开口,想着逗他开怀。

谁料脖间处忽地一滴流状物滑过,微妙的凉意一闪而过,但足以让她明了——

那是他的——

眼泪?!!!

这这这……

孟缱真傻眼了,

她觉得这压根不算什么大事,大姐和陌敐,江南和余杭也是相隔甚远,到时候亲事肯定也要两处各办一次,这在民间也是常有常见之事。

她不觉得有甚稀奇,更谈不上委屈。

这作何能招来清冷矜贵的小侯爷为此流泪?

江珩也不知自己这是哪门子矫情,打心底里,他就是觉得愧疚、觉得对她不住;

自二人互明心意以来,无论内外事,都是她为他付出更多;

为他慷慨解囊筹措军饷、为他不远千里运送军需;

她一直急他所急、为他所想。

反观他,

好像从未为她做过什么实质性的事。

别人家的男子都要顶天立地,为身后的妻子挡住风雨;

而他和孟缱……

总感觉一直以来他才像是被照顾、被呵护的那位,

而她总是恬静淡然,似乎一切都在其意料预算之中。

不得不说,他的孟姑娘,很厉害;

但有时候有些太厉害了,

厉害得都让他觉得她好像并不需要他。

爱是常觉亏欠、也是患得患失。

不过这些话,他好像没有办法对她说出口。

女孩似乎也感知到他的满怀柔情,便像平时他对她那样,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脸颊。

“这要是陈晏和尹嘉志知道了,不得笑话死你。”

男人瞬间手臂收紧,将她完全的压在自己怀里,“那么大个人了亲事都还没影,谁笑话谁还不一定呢。”

孟缱抿唇笑笑,“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好兄弟的吗。”

“不过……”

有件事,他不确定她知不知道。

孟缱:“什么?”

“你觉得……陈晏怎么样?”

他问的有点委婉,但孟缱一语道破,“你是想问我看没看出来他对我二姐不一般的事吧?”

他也不掩饰,宠溺地笑道:“要么说我们孟老板就是厉害。”

“那还用说嘛,长眼睛的人还不都看出来了。”

喜欢一个人这事怎么可能藏得住,

心之所向、眉眼缱绻,

全都是那个人,

谁会看不出来呢。

江珩试探道:“那二姐……”

孟缱笑得意味深长:“二姐好像不知道这事。”

江珩觉得不可能,“二姐心思极为细腻,怎会毫无察觉?”

“万一……她是不想知道呢?”

女孩声音温软清透,却字字犹如千斤砸在江珩心上。

“你是说……?”

孟缱直接又干脆,“趁他还没陷入太深,你劝劝吧。”

江珩:“……真没戏?”

“我二姐打定主意的事,绝对不会更改!”

“从小到大,无一次例外!”

江珩:“好吧,我找个机会和陈晏说说。”

孟缱从他怀里钻出来,仰着小脸,直愣愣的望着他,“不哭了?”

被这么直白的戳穿刚才的窘状,小世子脸颊瞬间染红。

没有说话,几乎是拎起身边人就走;

难得见他这般,孟缱不依不饶,追问个不停;

结果可想而知,对方“恼羞成怒”,对她开始各种“上下其手”;

亲近了那么多次,他知道她最怕痒,

不过几下,女孩受不住,一面软软求饶,与此同时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侯府的院落。

叫人闻之也不由得被感染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