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蓬莱又待了几日，颜姝宁和殷寒咫去道别。
蓬莱的老头儿本来还想留他们几日，但是两人的去意已绝，殷寒咫客气道，“此次离京多日，恐京中多事，若是来日有机会，我们再来多叨扰几日。”
“怕是没这个机会了。”那老头笑着看了颜姝宁一眼，“这丫头小气的很，怕是还记着老夫先前的仇呢。”
颜姝宁嗤了一声，笑道，“我哪里是如此小气的人了.”
“不过......若是你下次让人来迎我，我自然愿意考虑考虑。”
那老头笑了一声，看向两人自然牵着的手，“此次来，老夫也是想见见你们，不过现在看来倒是老夫多虑了，唯愿将来，二位能不悔今日所做出的抉择，能得长久。”
颜姝宁嘴角笑意淡淡，“借你吉言。”
几人走的当日，裴观风和夏芜来送他们。
裴观风吊儿郎当的，“还以为你们会多留几日，要我说，京中能有何事，人间的皇帝又不是干吃白饭的废物，又不缺你一个。”
“你不是说希望我们早些走吗？”颜姝宁道，“你们俩个待在一起整日斗嘴，现在分开了怎又舍不得了？”
裴观风看了一眼殷寒咫那张臭脸，“谁舍不得他了。”语气格外的嫌弃，“我是在想，你若是走了，我在这里岂不是少了一个帮手。”
其他人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反倒是颜姝宁笑了，“你还需我帮助？”她看了一眼夏芜的方向，对方和裴观风隔着几个人站着，脸上的神情淡淡的，颜姝宁笑了一声，“你本身不就是取胜的关键？”
“嗯？”裴观风疑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颜姝宁摇了摇头，“唉，你自己想喽。”
裴观风还想乘胜追击，结果下一刻就被殷寒咫从中将两人隔开，“脑子不好就去治治，话都听不明白。”
“你说什么？！”裴观风瞪着他。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夏芜及时的站了出来，从腰间解下一个药囊，“里面是我备的一些药草，路途上颠簸，以备不时之需，你们收着。”
“多谢小夏神医啦。”颜姝宁晃了晃她的胳膊，上前抱住她，“这次分开就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别怪我多嘴，那家伙是个心眼实的，认准了什么就一头撞上去撞的头破血流，这辈子也就栽在了你手里，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也看得出来你对他有情，别为难自己，有些东西，真正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贵，只是往往那个时就来不及了，我希望你们两个都好好的。”
颜姝宁拍了拍她的肩膀冲她眨眨眼，旁边的人离得远，只看见两人抱了好一会儿，只有夏芜听了个全。
“上次你问我，如果两个人注定不能在一起，还有何相遇的必要？”颜姝宁看了一眼殷寒咫的方向，语气释怀，“原本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后来我发现，与其害怕没有结果，我更怕连和他的曾经都没有。”
夏芜抬起头来看着她，颜姝宁对她笑了一下，“同样，若是有一天，他也离开了，你真的能接受得了吗？”
颜姝宁知道她会想明白的，捏了捏她的手心，“走了。”
颜姝宁走回殷寒咫身边，裴观风悄悄的凑过来，“你方才和我师父说了什么，说了这么久？”
“没什么。”颜姝宁卖了个关子，只道，“等来日回了京城，记得请我喝酒。”
“啊？”
商船到了，几个人要离开了。
殷寒咫回头拱手道，“诸位，来日再会。”
“来日再会。”
几个人上了船，站在船舱外注视着蓬莱岛的一点点远去，裴观风朝着几个人的方向挥了挥手，偏头看向夏芜的方向。
海岸的风吹动出簌簌的声响，衣摆飘扬，夏芜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余光瞥到他一点点的挪过来也没说什么。
裴观风胆子大了些，“师父，方才.......颜姝宁那丫头和你说什么了？”
刚刚颜姝宁离开时候说的那番话意味深长，他从方才便觉着师父的神色不对。
“没什么。”夏芜淡淡的看着商船离开的方向，脑海里却回荡着方才那番话，若说全然没有触动自然是假的，只是她还想不明白，可是又怕真的如颜姝宁说的那般。
裴观风撇了撇嘴，小声控诉，“师父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分明是聊到了我......”
“你说什么？”夏芜没听清他在嘟囔什么。
“没什么。”裴观风低头道，“若是我做了什么让师父觉得不开心的事，师父一定要直接告知于我，不然，我不明白的。”
夏芜抬头看向他。
裴观风小心翼翼的笑了一下，“若是不知道，我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哄师父高兴，久了，师父就讨厌我了。”
夏芜第一次见到他这样，那个总是笑着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高出她一个头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也早已习惯了一抬头便能看到他站在不远的地方，就仿佛过去的十几年形成的默契，逐渐融入了骨血里。
怕再与他对视下去，自己会真的忍不住打破一个口子，夏芜挪开了眼，“回去吧，天凉了。”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
石阶旁长着青苔，常年行走将那石阶磨的圆润发亮，夏芜走了几步，感受到身后跟上来的身影，隔着几步的距离，一前一后的走着。
曾经的很多个时候，他总是这样跟在自己的后面，像是早已形成的习惯，若是不小心滑下去，那么后面一定有一个人能稳稳的接住自己。
原来自己一直都没察觉过吗？
还有几个石阶的时候，夏芜莫名的顿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后面的人很快察觉到她的动作，跟着停了下来，疑惑的抬头看去，“师父怎么不走了？”
他笑着，亲自等到心上人为他停留，对他来说已是莫大的惊喜，所以不由自主的想要得到更多一点，久一点。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师父......是在看我有没有跟上吗？”他露出一个笑，用常用的那副玩笑的语气说，“我跟着呢，一直都跟着。”
他看着夏芜，试图从她眼中看出一点点自己想要的答案。
夏芜也看着他，这张脸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明明没过多久，可是裴观风却觉得用尽了这辈子最大的耐心一般，就在他以为不可能从夏芜口中听到什么的时候。
石阶上的人淡淡道，“别跟在我后面，你又不是我的小厮随从。”
裴观风愣了一下，随即眸中亮了一下，转头间却早已不见了石阶上的人。
“她方才的意思......”
这些日子收到了太多的拒绝，以至于第一时间他还想着那番话也是在拒绝他，这会儿反应了过来，心底忍不住涌起愉悦，“好像......不是拒绝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