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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刚看到温顺时,没反应过来,他是来做什么的,反而还冲着他高呼,“来人啊,护驾,这女贼是刺客,护驾,快来护驾呀!”

温顺不理大皇子,直奔宋依依而去,她那一刀,直插入前胸,插的很深,即便离心脏还有些距离,估计也活不久了。

大皇子不满所有人都围着宋依依,“你们关心她做什么?赶紧杀了这个刺客呀。”

温顺转身看他,“大皇子好算计啊,是想借我们的手帮你灭口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刺客!”

“可我们看到的却是,你手握刀柄捅她,她依旧对你深情款款。

若此女只是个普通人,我倒也不介意替你收拾烂摊子。

偏偏此女与陛下病情有关,我们正满城找她呢,结果,竟出现在你的府邸里。难不成,她的幕后主使是你?”

“温顺,你放肆!”

“那大皇子为何会掩护她出宫?”

“刀都架在我脖子上了,我有什么法子,”大皇子此时还倒打一耙了,“这事说起来还是你们的过错,若早些发现她是刺客,我又怎会被劫持!”

“那你这个人质,当的还挺舒服的呀。能让刺客给你唱戏,据说,一唱就是两个时辰,嗓子都为你唱哑了。

而刺客的付出,大皇子也给出了不少回应啊。啧啧,这衣服上没有撕扯的痕迹,应该是你自愿脱的吧。”

大皇子此时身上只剩薄薄的一件里衣,被温顺挤兑的,恼羞成怒,他竟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拾起,当着温顺的面,撕扯出大大小小的破洞,这才对着温顺无赖的怪笑道,“这,就不是自愿了吧。”

温顺没应他,目光落在他藏于身后的右臂上,“那黑管子,或许是此案的证物,也或许是陛下醒来的关键,还请殿下交出来。”

大皇子左手也背到身后,两只手笨拙地做着些小动作,还故意拖延时间,在温顺又催促了几句后,才磨磨蹭蹭的交了出来。

老藤曾偷摸在拐角瞧了几眼,经桑晴晓提醒,温顺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发现,果然少了,他只当没瞧见,又将东西一件件地放回到小黑管内。

“大皇子,此事,你还是有嫌疑,碍于你皇子的身份,都察院没有上令,不好拿你,可规矩就是规矩,就只能委屈殿下先待在皇子府内,不要随意走动!”

“温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囚禁我吗?谁给你的胆子!”

“我劝殿下还是消停一点,不管是胁迫还是自愿,涉及到陛下,就得查清楚。此案,都察院不敢独断,会上请多部门联办。

此女身受重伤,不宜到处搬动,我就不带走了,太医很快会来,还请殿下先让府医小心看护着。

顺便再提醒殿下一句,她若死,殿下身上的嫌疑,便又会多一重。”

说完,不理大皇子的咒骂声,离了皇子府后,安排都察院围困,这才不紧不慢的回宫。

桑晴晓与他并肩,笑问道,“你是在逼他吗?真是难为你了,还要在这种蠢货身上花心思。”

“选无可选的时候,宣德帝或许也会选他,还是趁早将他彻底废了比较好。”

桑晴晓提醒道,“那布条上可说了,每月十五日晚子时,用血祭之法,可以跟头发的拥有者换命数,简单地说,就是可以将宣德帝的真龙之命换给其他人。

明日就是十五了,温公公可得将人看紧了。”

“桑姑娘觉得,那布条所言可信吗?”

“不好说。”

老藤说,布条上的字迹,有点丑,细胳膊细腿的,不像男子所写,还带着些许脂粉气味。

不仅如此,听老藤形容的布条样式,物料很像是来自于寻常衣物,边缘也被撕扯的不成形。

而玄术中,牵扯到高深术法时,各个步骤环节都是很讲究的,根本就不可能随便找块布条,用于书写。

疑点还有雕刻的字符,不管是黑管外壁还是管内其他的物件,上面的字符,寻常人根本就看不懂,布条却偏偏书写了寻常文字,格格不入,必有异常。

诸多疑点,说明宋依依下套的可能性更大,也不知她与大皇子有何等仇怨,设了局,还要以命搏命,下了血本呀。

温顺故意将大皇子囚于皇子府,就是在引诱他闯出更大的祸,将宋依依留下,是知道这女子不是省油的灯,不仅会激化大皇子的欲望,他还能从两人的交谈中,知道更多的信息。

黑管子拿回宫中,几位大师讨论了一阵后,点头说,它就是媒介,只是缺了陛下身上的所有物。

温顺隐瞒下大皇子得去的事实,只说,会去找。

蔡浊又问赖和尚,如何破解。

赖和尚回复,不好解,得好好想想。

蔡浊看了看病榻上的宣德帝,感觉自己也没那么急切了,心中道了句,奴才该死,只面无表情的对众人说道,“辛苦各位了。”

大皇子府中,宋依依已被送入戏楼附近的一处院子,府医医术有限,在好药的帮助下,也只是通过止血的法子,让她的生命,得到了一点延续。

府外已被困,在这种要命的情况下,大皇子竟稳住了心神,梳洗好后,又填饱了肚子,这才踱步进了宋依依的房间,她正躺在床榻上,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脸平静地望向他。

大皇子阴沉着脸,“这里没有外人了,你也无需对我惺惺作态,宋依依,我对你不好吗?”

“哪儿好了?我不过就是一件玩物罢了。”

“至少,我救了你!”

“根本就没有什么老药师,殿下,又谈何救字呢。”

大皇子才反应过来,“连老药师都是假的?!可,我的人确实查到,用过药女的人,都已有所好转。”

“只要钱给够了,不过就是演场戏。他们的演技啊,若碰上其他人,或许,当场就露馅了,谁让殿下好骗呢,连你培养出的人,也跟你一样好骗。”

大皇子怒急,“你个毒妇!”

宋依依轻蔑一笑,内心回了句,你个蠢货。

有点脑子的人,此时听到这些,肯定会质疑,一个弱女子而已,怎可能凭一己之力谋划这么多,然后,再针对此怀疑,想法子让她开口吐露幕后之人。

可大皇子,注意力依旧只集中在她的身上,恨极了想杀她,却又怕被人说是杀人灭口,不敢动手,畏首畏尾间,也只敢用言语攻击,话说的很难听,哪里还有一点皇室之人的礼仪气度。

宋依依听着听着,实在没忍住,大笑出声。

“宋依依,你个疯婆子!死到临头了,竟然还笑的出来!”

“死,亦是解脱,为何不能笑?”

大皇子实在不解,“你想自己找死,为何要拉上我!”

“因为,你该死呀。”宋依依解惑道,“大皇子可还记得十年前,你第一次出京办差,去往郴州,一腔可笑的热血,却没有能力可匹配,全都靠手下的功劳来衬托,还觉得理所应当。

日日沾沾自喜,日日花天酒地,酒虫上脑,便干出了许多污糟事。

我父是个小县丞,那日,你大驾光临,县令在酒楼宴请,特令手下陪同,县令几句马屁话,你自满的找不着北,越喝越兴奋,还不准其他人离开。

我母见父亲深夜未归,心中担忧,便让我十二岁的姐姐去瞧瞧,这一去,便是我家惨事的开端。

阴错阳差间,你醉酒欺负了我姐姐,我爹是个直性子,当场就爆发了,你不满他对你的不敬,几十大棍打下去,我爹去了半条命。

又因确实做了亏心事,你允了些钱财,就抛诸脑后了。

我姐当天就悬梁了,我爹心中愧疚,身上的棍伤又久不见好。而此时,县令贪污出现的亏损,大到遮不住,见我爹得罪了你,便索性将亏空都推到我爹身上。

经历了姐姐自杀后,很快,我又经历了父亲、母亲和弟弟的惨死,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你!

所以,我不该恨你吗?你不该死吗?我不该拉着你一起死吗?”

大皇子知道了宋依依仇恨的缘由,早已不记得过往事,竟还觉得宋依依怨怪的没道理,“你姐姐那事,我不是已经给过钱了吗?你家人都死了,也是那县令之过,与我何干!”

宋依依知争辩无用,大仇即将得报,她心情好得很,又有些嫌弃大皇子太吵,心中埋怨他,怎么还不去死,转念一想,是了,他的出身注定了他与庶民不会同罪,还得加把火才好。

“殿下与其在这里跟我争辩,倒不如想想该如何自救,即便你是皇子,弑父和弑君的罪名一旦落下,你的下场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被提醒后,大皇子浑身打了个激灵,瞳孔震荡后,眼珠子又开始乱转,“那黑管子,你是从何处得来?”

宋依依反问他,“我告诉你,你敢信吗?”

布条上面写的信息,让大皇子十分的心动,他不甘于被宣德帝冷落,又见宣德帝再次病倒,心中早已起了歹念,且已经做了些前期准备。

反正储君之位未立,谁都有机会,不是吗?

只是,他在母族背景和个人实力上,有些欠缺,底气不足,犹豫间,布条的出现,让他信心大增,若布条所言,是真的呢?

要赌一次吗?

宋依依看着他表情的变化,轻蔑一笑,“不管我从何处得来,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能教出你这么个混账儿子,这当今陛下定也不是个好东西。

我杀了你们俩,也算是给百姓除了害,黄泉之下,殿下,我等着你。”

这时,下人来报,太医到了。

大皇子的心思已经转移到求生和夺位上,看着艰难呼吸的宋依依,也没那么大的怒火了,他走近说道,“我,定不会让你如愿,还要让你好好活着,亲眼见证我成为人上人的那一刻。然后,再将你折磨致死!”

他转身离开,听着身后宋依依的嘲笑声,心思越发坚定了,回到自己的住处,将门窗都关上,打开衣橱底下的通道,走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这一切,早就被人瞧在眼里。

两个时辰后,温顺收到了都察卫传来的消息,看到纸上的名单,温顺还有些惊讶,“明眼人都能瞧出,大皇子自那日后就已经被陛下放弃了,竟还有这么多人追随他呢。”

明泽拿过名单扫了一眼,冷哼道,“这追随之人也分三六九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都是旁人不要的杂碎凑在一起,成不了事的。”

杂碎吗?桑晴晓还从名单里面看到了一品和公侯。

施允冷着脸,“正好,朝中也需常清理,明泽,你不是嫌弃你那处府宅不好吗?等这次清理后,你或许就能挑到合适的。”

“是吗?那我可得先预订下,最好是离你家近些的。”

温顺任由大皇子活动了一夜,等他回府睡下后,才开始行动,在龙卫的协助下,只一个白天,就抄了数家,国库充盈了不少,各家蠢蠢欲动的小爪子,也都缩了回去。

不管外面闹的多大,大皇子都睡的倍儿香,一直到天又黑下来,他才醒过来,睁眼后,就躺在床上不动弹,脸色忽明忽暗,还在犹豫不决呢。

天空一道响雷,把他吓了一跳,雷电划过天际,照亮了大半边的天空,等了一会儿,却始终没等来雨水。

“干打雷,不下雨,这景实属罕见……”

罕见吗?一点都不罕见。仅仅是少见而已。

大皇子看着窗外继续暗示自己,“祖爷爷秦章,成事之前也是有天象降临的。

二弟名声好,却被妻子连累,三弟心思活,却已被废,剩下的都是些小孩子,哪里能担得起国之大任!

无嫡立长,皇位本就应该属于我,我争,也只是为了震慑下面的弟弟,到那时,下手轻些,尽量不让父皇白发人送黑发人。

父皇眼看着就不行了,昏睡期间若有意识,多数时间也应该是在为传位发愁吧。

他觉得我不够格,闭眼之前为我这个继任者铺铺路,将命数赠予我,我能做个好皇帝,他能安心闭眼,大靖局势安稳……

诸多好处,他应该是愿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