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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徽大半夜被人薅起来,本就不高兴,又听闻,左相突然冒出来一大孙子,还为了救孙子,顺便捣毁了一处藏污纳垢之所,一肚子的火气,立马就有地方出了。

顾不上再回被窝,直接召人进宫说话,搜出来的重要证据,也一并带入宫中,秦穆徽随手翻看了一会儿,怒极反笑。

“竟是比我这个帝王,过得还要潇洒舒服!朕下朝后,还得勤勉公干到深夜,他们倒好,天未黑,就急着出城去玩乐。

这些年,国库虽然有点钱,可用起来也是紧紧巴巴的,朕的私库,更是经常往里面贴钱,连每日餐食,都已经降为八菜一汤了。

可他们呢,所有花销都是以金子来衡量,银票在他们面前似乎都不够看的了,砸金子多舒坦呐,还能听个响儿。”

无人应声,众人跪了一地,秦穆徽询问事情经过,施允将王宽推了出来,大有铺路之意。

王宽出言,带着些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又不怯场,事情脉络说的很清楚,顺利地在秦穆徽的心中,留下了点好印象。

“原来是文家的那个小姑娘先发现的,桑姑娘竟也参与其中,可以她的本事,哪还需要你们几个小家伙出头啊。”

事情落幕,桑晴晓就回小馆了,亓骁眠自然出言替她回答,“此案中并无妖邪,桑姑娘做为捉妖师,不愿与朝中事牵扯太深,她守着分寸,可也护了几个同窗的安全,如今事了,她便回去休息了。”

秦穆徽似是满意地点点头。

“幕后之人,可有头绪啊?”

其他人不好出声,施允依旧刚正不阿,“背后似与崔岚有关……”

“崔岚,不是崔家那个嫁给你的女儿吗?”

一国君王能记得住一个妇人的名字,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优秀,而是因为她养出了一个人尽皆知的混账儿子,险些还连累了他信重的大臣。

思及此,秦穆徽又用衡量的眼光看向王宽,仔细分辩,与施允长的有六七分相似,只是,施允这些年过的并不好,看起来要苍老许多。

这孩子不似施允那般古板,一双眼睛天生带着丝笑意,每提到施允时,都要瞪上一眼,再看施允那忍气吞声的样儿,真是有趣啊。

“你叫王宽?为何不跟你祖父同姓啊?”

王宽不好意思道,“在南方闯了点祸……”

“哦?闯了什么祸?说说看,你祖父可是当朝左相,只要不是太过分,都能帮你摆平的。”

秦穆徽说完后,有些诧异,施允竟没上前反驳他的话,也没义正言辞的说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到底是自家孩子,失而复得,所以,也有软肋了?

“回陛下的话,草民小时候家穷,父亲便与一富商之家签了长契,一日传来噩耗,父亲于高空坠落,失了一条命,富商派人来协商,言辞还算诚恳,赔偿更是给的足足的,又因确实是意外所致,便也不好再找人家麻烦。

可那日,我去富商家帮父亲收拾遗物,却听到,父亲的死并不是他自己踩空所致,而是富商家几个半大的孩子,追逐打闹时,撞歪了支架,父亲失了平衡,才摔下来的。

这,也算是无心之过,可父亲摔下时分明还有救,当时若叫了大夫,不过是跛了腿,命还是在的。

可孩子们继续玩耍,有下人想上前帮忙,也被孩子们拉住,逼着他们陪玩。我的父亲,就是这么被硬生生给拖死了。

知道真相后,我满心仇恨,寻找机会略施小计,让富商家几个孩子都受了重伤,至此,结下仇怨,哪怕我当时年幼,富商也不打算放过我,母亲便带着我连夜搬离。

以母为姓,是为了避免富商继续追赶报复,以宽为名,是母亲让我以此为戒,她告诫我对生活要宽容一些……”

秦穆徽听完后叹道,“年幼无知,孝心可嘉,倒也不算是多大的罪过。”

帝王一句话就将这件事给定性了,再也无人能拿这件事说事。

“你原本叫什么名字?”秦穆徽又问道,“还是得认祖归宗啊,这也是你家所有长辈所期望的。”

王宽瞪了施允一眼,不情不愿地回了句,“施思允。”

施允当堂落泪。

王宽又道,“小时候就不喜欢这个名字,好不容易摆脱了,即便再改回施姓,我也不会再叫这个名字。”

“那就让你祖父再给你起一个。”

王宽小声嘟囔着,“我又不是不认字,哪儿需要他……”

秦穆徽不再理会这祖孙之间的小事,只对施允嘱咐道,“这个案子就由你全权负责,即便牵连到崔家,朕,也要听真话。”

施允应声叩首,众人才退出皇宫。

出了皇宫,王宽拍拍屁股走人,施允拦都拦不住,他还阴阳怪气的问了一句,“你家那位让我进门吗?听说脾气不大好啊,即便让我进,我还不敢住呢。”

施允只得叹息地看着他的背影,还是先将手头的事处理完吧,又吩咐自己的护卫跟了上去,还没回到左相府,府中的东西就已经源源不断地往那租住的小院送去。

之后的几日,靖京城的气氛突然就紧张了起来,每天都有官员被抄家。

崔家也确实与这整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王宽送信求救时,露了消息,崔岚反应快,在施允回府前,就已经将该清理的都给清理了。

查案时虽然查到了一些细枝末节,可一到关键处就断了线,让人很是无可奈何。

崔家很聪明地没有完全撇开干系,而是推出了一个与崔家嫡系极为亲近的旁支,也是为官的,官位还不低,只说嫡系被蒙蔽了,被借势为祸,嫡系负有失察之罪。

老帝师崔呈,八旬高寿,颤颤巍巍的进宫告罪,一步一个头,磕的太过实诚,只磕了五六下,秦穆徽忙传旨不让他磕了,就怕他磕死在宫中,还特地派了轿辇,万分小心的将人给抬进了殿中。

诉说了一段师生情,又将老帝师给恭恭敬敬地送出宫,崔家,危难尽解,民间也不再谈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