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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憎恶世界的凶兽,他是大难临头也不会掉头就跑的人。

(一)难出门

“爸爸,我想出趟远门。”

“去哪?”

“富山县。”

“多少天?”

“两天。”

甚尔转了个身,背对着我。

他一般做这个动作,就表示,No。

我伸手扳正他的肩膀,让我们重新面对面坐在客厅的地毯上。

“你觉得几天合适?”我问他。

他盘着腿,手肘撑在肌肉扎实的大腿上,掌心托着头,面上虽是睡不醒的倦色,但眼睛却比任何凶兽都要凌厉。

他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一个1。

我说,“一天?”

他摇摇头。

我心想,糟了,他肯定在生气。

因为接下来,他古井无波的说,“一分钟。”

一分钟到本州岛富山县,理论上完全不可能,但在技术上,我还真有可能实现。

神舆(虚空)能实现一定距离的空间转移,可我从来不用。因为速通永远是生活里的下下策。

“你不想我出门对吗?”我说。

他转移了视线。

从KtV那晚之后,所有人对待我,都像手捧瓷器一般,小心翼翼。

嘘寒问暖是家常便饭,时时管控是每日必需,生怕我下一秒就纵身投海,投奔涅盘。

“我不会自我伤害的。”我劝他。

甚尔充耳不闻,直接闭眼假寐。

伸手推推他,他顺势在地上躺平,还把惠搭在膝盖上的小被子,强行掳走。

沙发上的惠不服气,死死捏着被角,然而结局往往都是甚尔获胜。

小孩连着被子一起被拖到地上,摔的个四脚朝天。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买地毯了吧?

父子俩话都没说一句,就开始在地毯上缠斗。

说是缠斗,但更形象一点,就是惠单方面在给甚尔捶背。

小孩咣咣几下,对着厚实的背又踢又踹,甚尔懒洋洋的挠了一下痒痒,煽风点火,“不行啊,才这点力度。小鬼你没吃饱饭?”

惠的脸和手通红一片,他怒气满满的站起来走回房间,然后,戴上一对印着可爱熊猫图案的拳击手套,气宇轩昂的走过来。

甚尔当即就乐了,“还有按摩工具?我可不多付钱。”

“你才按摩!还我被子。”

眼见着客厅要变成wwE摔跤赛,我赶紧搂着惠坐回沙发,“好了。爸爸,快起来。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不听。”

“一天怎么样?当天去当天回。”

他边扣耳朵边拿遥控器,点开了赛艇比赛,还把音量调大。

客厅里立刻回荡起解说员激昂的介绍,赛艇比赛的倒计时在屏幕左上角,滴滴作响。

我放开惠从沙发上起来,挡在电视前,严肃的和他说,“当天去当天回。”

他定定的看着我,不说话。

气势很足的生气,但你知道他不舍得,也不会来真的。

就像黑豹警告式的叼住小崽的后颈,即便幼崽看起来嗷嗷叫,但其实一点都不疼。

我放软语气,“爸,如果明天早上出发,那么当晚12点前,你就能在家里看到我。”

“你保证?”

我说,我发誓。

他垂下眼帘,像是被打败了一样,终于松口了,“好。”

气势狠厉的凶兽心甘情愿的为幼崽低下头,有些挫败的用他那双粗粝的,满是茧子,伤痕的手,牢牢的牵着你。然后摩挲着你掌心的纹路,记下你掌纹每一条的走向。

不是今天才发现,他有多不舍,只是今天才知道,他一直在忍下所有的不舍,来成全我的独立与自由。

他其实只要说,【我不让你去】,那我立刻就会选择放弃原则,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可他从来都不愿说。

因为他知道,借爱绑架,是绑架,不是爱。

“准点回来。”他低着头,不让我看他的表情。

我说,好,我一定提早到家。

回握住他,想要抱抱垂头丧气的甚尔时。

坐在沙发的孩子,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精准的绕开我,然后找准角度,看准时机,对着示弱的凶兽的下巴,就是猛击一拳。

“还我!被子!”

wwE地毯级家庭拳赛,伏黑惠选手终于突破了0—10的战绩,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但不幸的是,由于他惨遭甚尔选手的赛后报复,所以在未来的一个星期里,我们都无法在赛场上看到他的英姿了。

(二)极限1小时

去富山,当然不是玩,也不是散心,更不是甚尔担心的自缢。是为了扮演好天与暴君,而接下的任务。

孔时雨提前三天就到了,为的是收集情报。

等我也到了,却在温柔乡里找到他时,他第一句话居然是,“老板,这几个好妹妹能报销吗?”

把他从女人堆里拖出来,让他体验了一分钟健康电流后,问他,还要报销吗?

他如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啪叽一下,瘫倒在地上。

等他抽搐完几分钟,我们时隔四个月的会面,才开始。

“老板,久不见,你好像一点都没长高耶。”他笑嘻嘻的说。

我不说话,漠然的看了他一眼。

他收敛打趣的笑,赶忙从身后的手提包里,掏出了一张地图。

地图是富山县的详图,细致到区,街,巷。

他用红色马克笔,像幼儿涂鸦一样,在上面画了一条无序,而波纹不一的线。

“这三天,我每天都跟着它全县跑。这是我总结出来的大概路线。”

“起始点知道在哪吗?”

他摇摇头。

“终点呢?”

他呆呆的继续摇头。

“那路线是确定的吗?”

孔时雨不好意的挠挠头,“不知道耶。”

我将地图收好,放在身边,在孔时雨一脸不解时,迅速拉过他的右手,然后抓起桌上的马克笔,用力钉在桌上。

马克笔如利刃般穿透木桌,而孔时雨的手掌离笔,只有一毫米。

被我摁死在桌上的右手的主人,在冒冷汗。

拔出马克笔,将笔头,压在他的手背,然后慢慢施力,我说,“这三天,你真的有遵照我的要求做事吗?”

“老板。对,对不起。”他疼的要说不出话。

“给你三天时间,不珍惜。那就一个小时。”

鼻尖是圆头,不尖锐,不锋利。但是越钝的东西,捅起来越痛。

孔时雨疼的半跪在了地上。

“一个小时之内,咒灵等级,起点,终点,以及确切行程,我要你能准确的告诉我。做不到,你这条命和每月五百万日元的工资,都别想要了。”

“是!老板。”